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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年代文里的朱砂痣 第75节

    “不算什么大矛盾。”薛翘呼出一口气,“就是他母亲希望我俩结婚后住家里。”

    “为什么?平时陆长征也经常不着家啊?”

    “你说为什么?”薛翘脱掉长裤,拉开被子躺进去,“想早点抱孙子。”

    “什么道理?住家里就能早抱孙子了?她不会是想盯着你俩做……”

    薛翘拿眼斜她。

    骆窈:“……欸,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婆媳之间的矛盾很大一部分都起因于孩子。”

    说着,她板起脸:“她应该没有重男轻女吧?”

    薛翘摇头:“那倒没有,她说陆长征结婚晚,工作又没个定性,同龄人都抱上孙子孙女了,他们连个影儿都没看到,所以想帮我们cao持cao持。”

    “也不至于cao持到这个程度。”骆窈盘起腿,琢磨道,“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一直说好听话呢,这么着急想把你娶回去。”

    薛翘:“他母亲在这方面是有些强势,不过我和陆长征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这事儿肯定得调解清楚再往下打算,这次是他们想跟爸妈见个面。”

    骆窈点头:“我可跟你说啊,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儿,你要是和他父母处不好,一定得多考虑考虑。”

    薛翘轻笑:“你还教育起我来了?怎么?对这方面很有心得?是不是和纪亭衍有什么进展?提前准备着呢?”

    骆窈哼声:“得,就你这个眼力见,我是不用担心你看错人了。嘶,这么一想,差点儿忘了你还是个律师,嘴皮子功夫上什么时候吃过亏?”

    薛翘从床头取了本书看:“别打岔啊,你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律师见多了。”

    闻言,骆窈扁扁嘴,手指绕了一圈头发,扬起下巴,颇有几分傲娇道:“就……不耍流氓了呗。”

    “真不容易。”薛翘很是感慨,“纪亭衍同志攻克难关的本事真叫我佩服。”

    “说什么呢!”骆窈捞起枕头砸她。

    薛翘偏头躲了一下,清淡的笑容里满是揶揄:“那纪伯伯是不是该提前回来了?”

    “我可不像你这么急。”骆窈冲她耸耸鼻子。

    “那……”

    “你也不准掺和!”骆窈用枕头指着她说,“就算我现在改变想法了,也不意味着我愿意赶鸭子上架,奶奶不是说了么,是俩人自己的事儿,是早是晚都由我们自己决定。”

    薛翘翻了一页书,忽然说了句:“我送他幅字总没关系吧?”

    骆窈疑惑:“什么字?”

    “任重而道远。”

    骆窈气笑了,长腿一迈跨上她的床,用枕头压着她说:“你是谁!你不是薛翘!何方妖孽快快现形,把我可爱的jiejie还回来!”

    第69章 对不起

    徐春妮的预产期早过了, 孩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在医生的建议下办理了住院。薛尉满腹焦虑,见天儿往医院跑, 偏生还不敢在媳妇儿面前表现出来。

    老爷子安慰他说:“大器晚成, 这孩子沉得住气, 以后肯定有出息。”

    惹得老太太说他莽夫拿笔,乱用成语。

    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 终于在举国同庆的日子里迎来了小朋友的降生。

    骆窈带着薛峥来到医院, 一进门就听见老爷子爽朗的笑声:“这小家伙会挑时候,瞧这胳膊腿劲儿大的, 是个当兵的料!”

    她坐在徐春妮床边, 笑着问:“大嫂还好么?”

    徐春妮是顺产,这会儿已经睡过一觉,精神头儿不错,就是说话还有些发虚:“挺好的,没折腾我。”

    薛尉拎了暖水壶进来,兑了杯温水一勺勺地喂,骆窈瞧他唇周冒起的胡茬和眼下的青黑,想来这几天都没能睡好。

    “小侄子的名字决定好了么?”

    她知道大哥写了好几页的备选名字, 而且在这件事上犯了选择困难症, 最后是徐春妮一锤定音:“叫定钧。”

    薛定钧。

    “霸气啊。”骆窈扬眉, “有起小名儿吗?”

    听到这话,夫妻俩对视一眼, 徐春妮无奈地笑道:“他姥姥说这名字太重,得起个贱名压一压,直说要叫狗蛋呢。”

    老一辈总有许多讲究,骆窈抿抿唇, 不好多说。

    薛尉对上丈母娘也有些素手无策,清了清嗓子默默喂水,一杯水喝完,那头的长辈也把孩子送到了徐春妮身边。

    刚出生的小婴儿眼睛还没睁开,许是正做着美梦,嘴唇一动一动,因为胎里养得好,很有份量,小手攥成拳摆在脸侧,浑身都rou嘟嘟的。

    薛峥用手比划了一下,感叹道:“蛋蛋好小啊。”

    骆窈差点被空气呛到,可不管怎么说,蛋蛋听起来总比狗蛋可爱一些。

    她看了眼手表,起身说:“阿衍哥应该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

    医院是一个能看见人生百态的地方,生老病死、人情冷暖、悲与喜交织。

    诊室外有人在争吵,护士和医生接连训斥了几次,女人离开前还要呸一口:“个老不死的!给你花钱看病还讨不着好!老娘不伺候了!让你儿子滚过来吧!”

    候诊的病人纷纷皱眉摇头,郑敏也不在意,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门诊部和住院部隔着一座雕塑,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睛一抬便愣了,然后加快脚步喊道:“阿衍!纪亭衍!”

    见对方停住回头,她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连珠炮似的问:“你来医院做什么?谁生病了?你还是你爸?”

    纪亭衍敛眉,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路段,然后抬手松开胳膊上有些用力的抓握。

    “都不是。”

    许久未见,郑敏身上的变化rou眼可见,许是成天面对鸡飞狗跳,她眉间皱纹深刻,说话时嗓门扯得很大,语气也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察觉到纪亭衍冷淡的态度,她像是突然转回了频道,顺了顺耳边的头发,尽量轻缓道:“阿衍呐,你弟弟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跟你联系?”

    义务兵能打电话的次数本就不多,从西北回来之后,郑敏离婚又结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小儿子的声音了。

    人的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和如今的日子相比,郑敏才明白原先在纪家过得有多么舒心。

    没有难缠的婆婆,窝囊的丈夫,大儿子优秀懂事,小儿子贴心活泼,娘家人也还蒙着那层伪善的面皮。至于纪亭衍的疏离,纪桦的不成器还有纪德平的不顾家,与现在的糟心事放在一起,都是小巫见大巫。

    纪亭衍说:“挺好的。”

    纪桦每个月都写信,大多都是训练间隙一行两行拼起来的日常琐碎,东一句西一句没有逻辑,却能看出他的状态和心理都在发生转变。

    郑敏有些不满意这么简单的回答,一急躁,语气又绷不住了:“什么叫挺好的?那么远的地方,张嘴就是沙子,连颗绿叶菜都难吃着,每天还得起早贪黑地训练。他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受伤?吃饱穿暖了没有?这些你这个做哥哥的都不问问吗?”

    纪亭衍的神色很平和,仿佛已经不在意她对自己是何种态度,淡淡地说:“但凡有回信给您我都如数转交了,如果您真的这么关心他的话,应该不会不了解他的近况。”

    郑敏顿时噎住。

    她倒是能写信,但改嫁以后生活焦头烂额,仔细一想,她甚至已经很久没能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关心小儿子的生活了。

    可纪亭衍这话仍然刺到了她,郑敏深吸一口气,狠狠皱起眉头:“我为什么不了解?你难道不清楚吗?当初要不是你告诉我大西北有多艰苦,纪桦会受不了,会过得多难,我能跑过去吗?我要是不跑过去,会和你爸离婚吗?要是不离婚,我怎么会过上现在这种生活!”

    她荒唐地笑起来:“我才想明白啊,纪亭衍,你是故意的啊!”

    “见不着你弟弟好,就蹿腾你爸把他送到大西北。为了报复我,让我和你爸离婚,又怂恿我过去,毕竟你太知道你爸的底线在哪儿了,对吗?”

    说着,她抿住唇,腮帮子都往里缩,然后恨声道:“纪亭衍,你能这么对待家人?你可真有本事。我早该知道的,你从小就这样,冷血,捂不热,以后要是谁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直没有说话的纪亭衍睫毛轻颤,缓缓开口:“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是为了您自己能心安理得吗?”

    郑敏呼吸停滞一瞬,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我应该没有逼过您什么。”他站在台阶上,眼睫垂下来,“没有逼过您照顾我,逼您将对纪桦的偏爱分给我哪怕万分之一,也没有逼过您将纪桦宠得顽劣,帮他当逃兵,逼您不了解父亲,更没有逼过您改嫁,逼您过不喜欢的生活。”

    “我甚至没有……说过怪您,对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抱着小孩儿的父母路过,啼哭声和父母的劝哄响在耳畔。

    “乖乖,不哭了哦。都怪mama粗心,叫乖乖生病了,mama带你回家骑木马,吃完药药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郑敏的眼前忽然有几分恍惚。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在她的印象里,纪亭衍总是冷静自持的,每每如此,都会加深她对他的负面情绪。

    但可能是他现在的神色太悲伤,语气太柔软,声音太低落。郑敏猝不及防,好似一捧温水,轻轻柔柔洇灭了她的怒火,瓦解她的偏执,打开了尘封的记忆,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纪亭衍。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曾经也抱在怀里爱过哄过,怎么可能不疼呢?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子之间的情分越来越淡了?

    或许是她满心满眼都是纪桦,而忽略了他的时候。

    或许是他小小年纪住校,她却不闻不问的时候。

    或许是他每一次满怀希冀,却又被她推开的时候。

    她说他冷心冷情,可他最开始也是个爱笑的孩子。

    人的心太小了,他们分离太久,她把所有的爱和寄托都放在了纪桦身上,已经难以剥离。

    不,不是难以剥离,是她懒得舍近求远,心存侥幸,以为不用付出就能干捡便宜。

    是她,是她自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啊。

    郑敏忽然捂住脸,有大滴的水珠穿过指缝砸在地上,伴随着她痛苦又后悔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阿衍……对不起……”

    见状,纪亭衍没再多说一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

    “阿衍哥!”

    刚走到一楼大厅,骆窈就见到了脸色有些不好的纪亭衍,连忙上前牵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纪亭衍用力回握,汲取着她的温暖,浅笑着摇摇头:“可能是穿的少了,骑车过来有点儿冷。”

    今年的秋天冷得特别快,气温骤降,恍如初冬,骆窈都加了一件薄毛衣,他却只穿着单薄的衬衫。

    握着他比平时还要凉的手,骆窈不疑有他,边搓手捂热边数落道:“还说我呢,自己不是也不注意保暖。”

    纪亭衍的目光没有离开她,闻言好脾气地说什么应什么,莫名令骆窈觉得自己有点得理不饶人。她轻哼一声:“走吧,去喝点儿热水。”

    委托朋友的包裹到了,早晨纪亭衍去邮局取了回来,带给小侄子一枚小巧的玉葫芦。

    薛尉和徐春妮一阵推脱,徐父徐母也一脸使不得的表情:“这太贵重了,快收回去收回去,心意咱们领了就成。”

    骆窈想了想说:“这是专门给小侄子买的,能保平安,阿衍哥还特意托了朋友去庙里开过光,你们要是不收,也没法儿给别人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