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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样说,伏在地上的学子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其余人面色都庄重起来,不敢多语。 黄夫子回到自己的桌案前,从一摞书中抽出一本册子翻了翻,从中间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来。 他小心翼翼将纸展开,上面赫然出现一名年轻女子的模样。 女子看着年岁不大,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皎若明月的面庞上一双凤目眼波流转,乌发及腰,坐在一池荷花旁。细长的手指执着一柄团扇,眼中笑意盈盈。 一阵风吹过,承晚看清画上的面容,生出一身冷汗。 第26章 长岁 “这便是长岁公主仅剩的一幅画像,”黄夫子压低声音,“当年长岁公主命殒,所有的画像都被焚烧殆尽,这张画是焚烧之前被宫人私自拓下的,几经流转到了我家府上,一直保留至今。” “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画上的公主年岁不大,但却一派雍容闲雅的天家气度,面容娇美,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特有的娇俏。 人对美好事务的消散总会心存怜惜,尤其出现在面前的还是位柔美的年轻公主,再加上乡野之中神秘兮兮的传闻,怎能叫人心中不起波澜。 黄夫子抬了抬手掌,示意大家安静。 “长岁公主并非死于人祸,而是天灾,”他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年轻生命的逝去而惋惜,“长岁公主是在十八岁生辰之夜时,被天雷击中而亡。” 平地一声雷,黄夫子的话激起了这间教室的巨大水花。 这实在太耸人听闻。 议论声愈发强烈,怎么也止不住。 不管屋里议论声如何纷扰,承晚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眼睛还紧盯在黄夫子手中执着的画上,头脑发胀,一片空白。 “长岁公主的死状名声并不算好,有辱天家威严。可鸿德帝生性宅厚,幺女已亡,本就痛心不已,他不愿意血洗宫闱,也算是给公主积福,所以当夜在场的所有宫人都被灌了哑药,统统投进掖廷狱里了此残生。” 黄夫子话音一转:“至于传闻中与长岁公主情投意合的侍卫也确有此人,不过那青年目睹了公主死状,当场悲愤而亡,随公主去了。倒也真是情根深种,没让公主爱错人罢。” 承晚吁出一口气,只觉得黄夫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刚刚还远在天边听不真切,这一会儿又如隆隆雷声,劈的她头脑发晕。 这会儿起了风,阵阵冷气像是毒蛇,一丝一丝的透过衣服的缝隙往她身体里钻,又凉又腻。 承晚抬头看看天,瓦蓝瓦蓝的,透着澄澈的光,像块上好的琉璃瓦。她叹了口气,心里打定了个主意。 黄夫子将画叠了起来,重新放回了册子里。承晚又看了那册子一眼,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长廊。 ------------------------------------- 冬日的夜总来得很快,承晚满腹心事,就连顾谙之来给她送晚饭时也是神游天外。 本来顾谙之进门前还在门外冷静了好久。昨日唐突了她,不知今日再见自己该如何自处才能不让她生厌。 没想到进门后承晚满腹心事,倒是全然忘却了昨日尴尬,只随手一指桌案,让他把饭盒放在此处,自己又歪回到软椅上愣愣的瞅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太阳刚隐去,夜色就等不及一下子笼罩了过来,黑漆漆的,仿佛将一切过往和秘密都隐匿起来。 承晚回过神来的时候饭已经凉了。她摸着冷冰冰的瓷碗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顾谙之来过。 又想起昨夜男人精壮的胸口,她的火又烧起来,烧的面皮guntang。 承晚赶紧抬了手里的瓷碗,贴在脸上,这才消了一团火气。 饭冷了,正好她心里有事也吃不下。待夜更深,承晚重新披了披风出门,这回她学聪明了,为防着再被人瞧见,用了隐身诀。 她一路摸到前院,进了顾谙之的教室。因着今日和明日两天都是黄夫子的史学课,所以他的那摞书依旧摆在桌案上。 承晚脑中回想着上午的情形,却怎么翻也没翻到夹着画像的册子。 是了,私拓公主画像乃是死罪,黄夫子再大胆也不敢随手放在教室里不管。 她不死心,又去了黄夫子的厢房。正巧黄夫子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 她赶紧翻找,果真找到了那张泛黄的长岁公主画像。 承晚攥着画像一路小跑回厢房,仔细栓好门窗,念起传声诀直达九重天。 “上神有何事吩咐?”耳边传来桑落笑意盈盈的打趣声,仔细听,旁还有清脆鸟叫和流水潺潺声。 “你这会儿旁边有人否?”承晚无心同她玩笑,声音中带了几分不常见的郑重。 桑落同她交好,听她声音知道是有正事。一阵裙袂摩挲声后,桑落柔声答道:“这会子没人了,我在槐江山。我父君母君借了槐江山的地方,正宴请东海众仙。” 东海鲛人部族强大,统领东海已有万万年。桑落是东海鲛人族的公主,她口中的父君母君自是东海水君夫妇。 槐江山是天帝的园圃,其中玉石满地,大泽浩渺,是个美如画卷之地。 承晚心下默然,不想扫了桑落的好兴致。但思忖一番,觉得此事非同一般,还是得叫桑落来问个清楚才好。 她说:“我这边有些事得劳烦你过来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