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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首辅落魄时 第17节

    俞五娘就看着她吃,半晌,忽然道:“你可要用美白药?”

    “啊?”

    上一秒还和自己针锋相对,下一秒这样说,鹿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见俞五娘就道:“我自己开了个胭脂铺,你虽然黑,可眉眼好看,用了美白药变白了,肯定好多小娘子来我们这儿买美白药。”

    鹿琼刚吃了一块龙井酥,此时搁筷,她摇头:“我不去。”

    她不怕俞五娘闹事不假,可鹿琼也是有脾气的,刚刚还这样嫌弃她,现在又要她试药,这人简直是不把农户出身的鹿琼当一样的人看待,这让鹿琼讨厌极了!

    “我不喜欢你,”鹿琼说得很直白,“你我也不熟,我不会用你家的美白药。”

    俞五娘从小就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在她看来,给农女一个试药的机会,已经是恩赐了,此时脸上也现出愠怒:“你当你是谁?试药这活计轻松体面,要不是你是谢生的娘子,我还不找你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自己开铺子?可衣食住行,你还要要去铺子!”

    俞五娘冷笑:“能出来找些事情做,你根本不懂有多痛快。”

    鹿琼并不受她影响:“我并不厌恶商户,我就是不喜欢你。”

    俞五娘站起来,直接出了凉亭,两个人不欢而散,鹿琼也起身去找李氏,可心中却还留意着俞五娘的话。

    她并不后悔拒绝俞五娘,可俞五娘说得有道理,布坊已经没了,她是要找些事情做。

    毕竟她欠了谢秀才那么大的情,迟早要还的。

    她也要开商铺吗?

    *

    后院里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到前面,宾主尽欢后,俞县令就放开书生们,让他们自去游园,又勉励他们做诗赋,或者答灯笼里的题。

    看着灯笼里字迹娟秀的题目,一部分心思活络的书生已经猜到了县令的意思,有心与县令做亲家的自然会用心答题,而并无此打算或已经娶妻的,就散开游园了。

    县令本人则离开院子,谢子介走在他身侧,一起进了书房。

    俞县令先问了谢子介几句功课,听完后面露感慨:“后生可畏,某在你这个年纪,差你太远。”

    谢十三郎就听太多人这样说过,所以谢子介面上依然平淡,这反而更让俞县令觉得他稳重。

    “我听说你娶了宝丰本地的农女为妻?”俞县令仿佛不经意的提起:“倒是我迟了一步,你那义兄也气得半死,你回来可要写信好好劝劝他。”

    谢子介依然是谦谦君子的样子,笑容温润:“回来见了江大哥,我向他赔罪。”

    俞县令的确在可惜,和其他把谢子介当做江南普通富户的人不同,俞县令眼中的谢子介,是蓟北路巨商江家嫡子的义弟。

    这样的巨富,若能搭上线,整个俞家都会受益,更何况谢子介俊美懂礼,聪慧博学,俞县令很乐意舍出一个女儿和谢子介结为姻亲。

    听说谢子介娶了宝丰农女,俞县令并没有像女儿那样觉得不可思议,按照本朝风俗,祖籍宝丰的谢子介只有娶了宝丰女才算真的扎根宝丰——俞县令却是江平人。

    所以俞县令只是像一个家中长辈一样打趣谢子介:“你这夫人娶得好,今日来你这笑就没断过,是我沾了你夫人的光。”

    谢子介自然说不敢。

    俞县令见好就收,他很乐意给江家义弟谢子介大开方便之门:“若谢生有事,尽可来寻我。”

    谢子介一笑:“我还真有件事要求您。”

    俞县令来了兴趣:“你说?”

    谢子介笑容谦谦:“某新婚不久,心中挂念夫人,您可能允我们夫妇二人先离?”

    俞县令哑然失笑,今日既然是女儿相亲宴,谢子介这个前相看对象尴尬想离开也正常,不过拿新婚不久做借口,看来谢子介和他夫人的确恩爱。

    “你去东角门接你夫人罢,”俞县令挥挥手,忍不住又语重心长:“大丈夫读书应举,才是对妻儿负责,你年轻,也莫只想着儿女私情!”

    谢子介依然是笑,行礼离开了。

    *

    鹿琼正坐着无聊,就见周氏身边一个大婆子过来,弯腰对她道:“夫人,您夫君在东角门等您,老奴带您过去。”

    这话是没问题的,但刚和俞五娘不欢而散,鹿琼并不敢信这婆子,婆子也急了,半晌,又来个带着帷帽的小厮。

    鹿琼眼睛一亮,和李氏等人辞别,跟着那小厮走了。

    小厮走的路避开了女眷们,鹿琼拉住“小厮”的手,两个人很快出了东角门,鹿琼笑道:“谢秀才,你来啦!”

    帷帽取下,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谢子介也冲她笑:“我来了。”

    谢子介还没放手,映着漫天星光,鹿琼露出一晚上第一个完全真实的笑容。

    第21章 生意

    谢子介和鹿琼走得早,而灯宴却一直持续到宵禁前。

    俞六娘在婢女的陪同下,悄悄看了两个才学出众,也乐意作答的书生,其中有一个长相周正的,俞六娘明显上了心。

    周氏和俞县令商量:“这几天去打听打听这孩子,若是个品行端正的,就让他上门来提亲吧。”

    俞县令自然答应,其实今日来的这群书生,俞县令已经预先挑过一部分了,那些轻狂且无心读书的,根本不会出现在今天的灯宴上。

    不过要嫁的是自家姑娘,多打听打听肯定是不错的。

    与少女怀春的俞六娘不同,俞五娘则始终紧绷着脸,周氏嗔怪:“你这孩子今日跑哪去了?也不和你meimei一同去看看。”

    周氏又感慨说:“多亏今日是你父亲设宴,倘若在江平,哪有机会这样相看你喜欢的小郎君。”

    俞五娘慢吞吞道:“若是在江平,寒门秀才也根本没机会被俞家女儿相看。”

    这话出口,俞县令脸上也不是很能挂得住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来心比天高,一心想往上争一争。

    可他不是个很成器的父亲,而俞五娘也不是能让人放心送她去搏前程的性子,知女莫如父,俞县令还不想自己的女儿消失在高门之中。

    他只好说:“之前的谢书生,我看你也很喜欢。”

    俞五娘更不高兴了:“是呀,可谢书生宁愿娶一个农女,都不愿意做您的女婿。”

    她很不高兴地道:“那女子可不是个好性子,还瞧不起我的脂粉铺子,我好心给她机会试美白药,她还骂我!穷酸!”

    她半是骂半是撒娇,心中还是希望父亲给自己出气的,可俞县令脸一沉,很难得地呵斥她:“是她瞧不起你的铺子吗?是你在瞧不起她!你这性子若不改改,迟早是会闹出大事的。”

    俞五娘不服气:“她有什么好让我瞧起的,,一个农女,字都不识几个,要是开铺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赔呢!”

    这回俞县令没有发怒,反而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和你说过,谢书生不是寻常人,夫妻一体,你辱他妻子就是辱他。”

    谢子介娘子要是开铺子,谢子介从江家那边找个门路,还愁不红火吗?

    自家女儿是肯定要看走眼的,让她吃个教训也好。

    周氏笑着打圆场:“五娘你也真是,还不把那碗鸭子汤给你父亲盛过去。”

    *

    鹿琼读书愈发勤奋了,那日灯宴回去路上,她问谢子介,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惹怒县令,对谢子介不利。

    谢子介很欣赏她的做法,又解释没关系,俞县令不会在意这些的。

    “只要我书读的够好就好,”谢子介这样说。

    导致在鹿琼听来,读书简直是世界上最有用的事了,她平日里是善良憨厚的,但这时候,居然起了个对她来说堪称恶毒的念头。

    谢子介看她发呆,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事?”

    鹿琼摇摇头:“谢秀才,我是在想,鹿秀可真是……我不算聪明人,读了书都多懂了这么多,鹿秀却不愿意好好读。”

    她是悄悄有点快乐的,但幸灾乐祸不是鹿琼的性格,所以她只允许自己快乐一点点。

    谢子介觉得她对自己颇有些误会,但最后他只是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好好读书。”

    鹿琼眼睛又睁圆了,这一回她很严肃地说:“谢秀才,脑袋摸多了会长不高的。”

    “是吗?”这句话倒是勾起来谢子介的记忆,“我倒觉得,你比刚来谢家的时候高了一些。”

    鹿琼的确长高了一点,虽然不多,但也让她很高兴。

    她把热情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用在了读书上,另一部分则用在了给谢子介做的手衣上。

    用的是细布,贴身的东西,布是要比绸缎更好用的,鹿琼还在指尖又夹了一层粗布,这样既提高了保暖度,又耐磨。

    手衣不用绣花样,所以没几天鹿琼就把手衣拿给了谢子介。

    样子实在做的漂亮,谢子介没舍得直接戴,拿在手里赞叹。

    在鹿琼期待的眼神里,他把手伸进去,里面居然另有玄机,鹿琼在里面加了很细的缎子,只要在手腕处一拉缎子,本来略松的手衣就很贴合了。

    他转动手腕,忽然很想拿剑舞一套剑法。

    可惜现在他是谢子介,没法去拿剑的,但鹿琼做的手衣,实在是太对谢子介胃口了。

    鹿琼看得出来,谢秀才是极其满意的,她等谢秀才戴着手衣临了几个字,才问:“谢秀才,你觉得这手衣怎么样呀?

    “极具巧思,”谢子介不吝夸奖,“我们琼娘实在厉害。”

    他说的真心实意,分指的手衣,据说边关也有,但绝无鹿琼所做如此合用。

    “那……”鹿琼踌躇了一下,还是问:“谢秀才,我要是开个手衣铺子,能挣到钱吗?”

    鹿琼道:“布坊是不能去了,可我总要有些事干,织手衣若能卖出价钱就好了。”

    她指着谢子介手衣里的缎子道:这个不是人人能绣的。”

    大周商业发达,商铺种类繁多,从卖头面的到卖恭桶的,什么都有,成衣铺子更是琳琅满目。

    分指手衣是个新东西。

    谢子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问道:“琼娘是想卖给谁呢?”

    “富家公子小姐,自有仆从婢女伺候暖壶,不大用得上,农人买棉布棉衣尚且不够,冬日又是猫家的日子,也不会去买。”

    谢子介顿了顿,又道:“你这要是在边营,恐怕会很受欢迎。”

    鹿琼哪有边营的门路呢。

    其实还有另一个会喜欢的行当,可那更不是鹿琼该碰的,谢子介也就没提。

    “此外,琼娘打算卖多少?卖给农人和卖给富户,价格是不能一样的。此外,人手各有大小,你能保证每个手衣都合适么?”

    鹿琼越听心越凉,最后懊丧地点点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谢子介失笑,认真道:“但它于我而言,是极其好用的。”

    鹿琼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