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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为何这样 第68节

    唯有宴春还是一脸淡然,她视线顺着眉目刚烈矜贵的二皇子脸上,挪到他胸襟大氅的粉色纱袍,还认真品评了一下,这刚柔冲撞的打扮,确实很有冲击力。

    书看得多了,宴春也知道,这世上的癖好,远远不止当初尹玉宸同她说的那些。

    这其中便有一种,叫看禁欲者沦落,逼强者献媚。

    这二皇子此刻便有点那个味道。

    他走到宴春身边,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了。

    宴春侧头看他,眼中没有半点春心荡漾之意,只觉得cao控他之人实在大手笔,观这二皇子样貌气质,素日绝对是个眼高于顶之人,得尹荷宗这等驻扎凡间还有能力协助其他仙门除祟的宗门庇护,想必这二皇子将来,或许贵不可言。

    若这皇子也是幕后之人送与自己赏玩的……倒是有趣。

    而且……

    宴春脑中想着什么,无意识地拿起面前一盘点心里面的一小块点心,送到唇边。

    她没想吃,就是闻一闻。她从前那么爱吃,却好多年不曾碰过任何食物,自从尹玉宸走了之后……

    宴春猛地僵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鼻翼间萦绕着难以形容的牛乳香气,她嗅进这香气,简直如同钢刀刮过肺腑,霎时间眼睛都红了。

    宴春不敢置信地张开嘴,轻轻含了一点,而后放下了手中牛乳糕。

    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翻天覆地,却实际上早已经练就了一身山崩面前不改色的本事,强压住了情绪。

    她只是慢慢地,一点点转头又看向了身侧的二皇子,对上他视线那一刻,宴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上冰凉,湿意未散,显然刚刚洗过。

    宴春眼睛转眼之间已经爬满了血丝,额角青筋暴突,周身的威压压不住地乱窜,削掉了云睿诚一角袍袖,桌面上的鹿头“砰”地一声飞了出去,砸在怀余白的肩膀上——

    宴春一拍桌子起身,手下桌面蛛网般龟裂,她抓着二皇子冰凉的手,转身就朝着门口走。

    莫泽赶紧稳住桌子,似是对这种情况全然不意外,只是啧了一声,招呼其他起身想要跟随,却不敢贸然过去的众人,说:“诸位道友不必紧张,男欢女爱之事多寻常?看来仙姑确实喜欢这一身纱袍,诸位道友快吃啊,鹿rou凉了就腥了。”

    众人还是不放心,不过宴春昨晚上还收了二皇子的碗莲,怕别是真的要尝尝皇子什么滋味?

    如果是,他们跟过去实在不合适。众人下意识看向了云睿诚。

    云睿诚摇摇头,以宴春如今的能耐,在修真界能伤她的实在不多,更何况是个凡夫俗子。

    尹玉宸那瘟货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小白鹤也已经变成了秃鹰,想要玩个皇子……就玩能怎样。

    湮灵仙姑就算想要搞四国皇帝,有伏天岚的天衍殿撑着,各国国师都会亲自下场劝皇帝们就范的。

    于是云睿诚坐下吃东西,鹿rou真好吃。

    而宴春拉着二皇子出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抓着一只冰凉的手,在院子里犹豫了片刻,直接带着他一闪身,回到了莫泽为她安排的屋子。

    门窗在宴春的灵力cao控之下,“砰砰砰!”全都关上了。

    宴春这才回头看向这个二皇子,抓起他的手凑近鼻尖闻了下。

    其实不用凑这么近,宴春五感何其敏锐,她早就嗅出了他冰冷的指尖带着牛乳香气。

    但宴春还是怕自己认错一样,闻了一下。

    而后不等二皇子有什么反应,宴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周身威压爆开,撞得周遭摆设“砰砰”碎裂。

    她掐着他的脖子,直接抵到了墙上,手上用力,她轻而易举就能捏碎这个二皇子的喉骨,她是脱凡境中期修士,她只要想,凡人在她手中,就是蚂蚁。

    或者说连蚂蚁都不如,比蚂蚁还脆弱。

    可是屋子里如狂风过境,被她的威压震的摆设都化为了飞灰,她面前这个凡人却还好好的,微微仰着脖子被她抓着,面上因为气息不继憋红,可是他眼中却没有一点害怕和慌乱。

    而是轻轻一晃,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散去了表面的黑,透出了一点点殷红来。

    这殷红逐渐自瞳孔弥漫扩散,直至铺满眼底,而这“二皇子”的眼神也彻底变了,变得犹如滚动的岩浆一般,鲜红刺目,灼人眼球。

    宴春死死盯着他,一点点看着他眼中变化,恨不能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似的。

    可抓着他脖子的手却在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的眼底也爬满了红丝,这一刻分不出他们的谁的眼中更似赤焱深渊。

    他们就这么对峙着,直到这屋中的一切都化为了飞灰,再也没什么能够毁去。

    宴春嘴唇颤抖了片刻,张了张嘴,却如同渴水的鱼,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几乎要被活生生扼死的人伸手,一只手抓住宴春掐着她的手腕,另一只伸到宴春的脑后,慢慢掐住了她的后颈。

    而后他双眸猛地爆出黑红魔气,掐着宴春的后颈一用力,便将宴春送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鼻尖相抵,近得呼吸可闻。

    宴春身上的凌冽灵光同她掐着的人身上爆出的黑红魔气在疯狂对抗,纠缠、撕扯。

    仙魔天生是死敌。

    而扼着彼此命门的一仙一魔,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死死盯着彼此,欲要将彼此灼烧,焚化在眼中。

    带着将对方挫骨扬灰吞吃入腹的疯狂,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快被捏断了脖子的魔物率先开口,却也发不出声音,而是气声。

    “jiejie……”

    第53章 脱凡八 我从魔窟活着回来,你只能嫁我……

    jiejie……

    这两个字混着鼻息喷到宴春的脸上,犹如一把劈山开海的利斧,裹挟着通天彻地之势砍在了她的脊梁之上。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这般叫她,那便是——尹玉宸!

    她有一瞬,甚至感觉自己的脊骨尽断,能够御剑飞天翻云覆雨的脱凡境修者,竟是连站立都要站立不住了。

    宴春的表情寸寸开裂,她依旧没有松开手,甚至更用力,她阴暗地想,把这个人扼死在自己的怀中,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眼见着宴春要失控,连他栖身的这具身体都要毁去。

    尹玉宸浑身都爆出了浓重的魔气,如果宴春再不停手,他倒是死不了,但是栖身的这具身体毁去,他无处可依立刻便要回去……

    如果可以,他愿意死在宴春的手中,多少次都行。只要她能消气。

    可现在他没有时间浪费,这具身体也不能毁去。

    于是他捏着宴春的后颈的手,像以前一样撩开了她的长发,轻柔地捏揉安抚。

    他的掌心冰凉,这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

    但熟悉的按揉安抚动作,却让崩溃的宴春僵硬紧绷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

    宴春慢慢松开了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甚至是站立的力气,浑身一软,便被尹玉宸密密实实抱进了怀中。

    “jiejie……”尹玉宸的声音被宴春扼到沙哑。

    宴春额头抵着尹玉宸的肩膀,双膝软绵绵地垂着,全靠尹玉宸的支撑才没有顺着滑倒到地面去。

    仿佛什么都被抽离了她的身体,她的肋骨脊梁,她的一切本事。她的爱恨交加,甚至是所有感知。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下一刻便能够飞起来,像极了在涤灵池那时候的神魂离体。

    “jiejie。”尹玉宸捏揉着她的后颈,一下一下,眼中黑红之气不断涌动着,却连泪都流不出。

    魔没有眼泪。

    尹玉宸只能一遍一遍地叫着宴春,来宣泄他的悸动,也压抑着自己暴虐的魔性。

    他想杀了宴春,将她吞吃入腹融入骨血,就像宴春想要杀了他一样。

    甚至比宴春的难以自控还要强烈百倍,这是入魔后难以压抑的天性。

    对于魔来说,爱是占有、侵略、撕咬、吞噬。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抱着宴春,抱着他爬过尸山血海重新回到人间的痴梦,同宴春一起浑身颤抖。

    “jiejie……”

    尹玉宸又叫了她一声,每一声都像是混着血rou吐出,带着腥咸guntang。

    宴春闭着眼,脑中什么都没有,仿佛像那些年陷入了尹玉宸空茫的记忆一样,难以回神,近乎魔障。

    唯有尹玉宸一声一声,在她耳边压抑又灼热的“jiejie。”为她引路,一点一点地将她引出白茫,引回人间。

    而宴春回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推开了尹玉宸,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这可不是普通的一巴掌,而是裹挟着脱凡境修者暴虐灵力的一巴掌。

    直接将尹玉宸抽飞了出去——若非他魔气护体,这巴掌作用在凡人身上,能直接将他头颅抽飞。

    宴春瞠目欲裂地瞪着他,胸膛急速起伏,简直要背过气去。

    但是她身上暴动的灵力却渐渐蛰伏下来了,这一巴掌真的毫不留情,带着她这么多年的愤懑压抑,痛苦怨恨,甚至是……绝望。

    那种不能完全确定他存在的惶恐,无法感知到他的慌乱。她不知道有多少次,不敢入定,生怕自己一醒来,灵台之中的半魄天魄便会消失无踪,尹玉宸这个人就会像一缕青烟,一个泡影,消失在她的世界。

    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提起,再也没有人想念。

    宴春记忆那么好,她却生怕大道漫漫无边际,岁月无情比霜雪,要侵蚀了她的记忆,将那个予她信任,予她爱恨的人,从她的记忆之中偷走。

    头三年的时候,宴春恨不得寻个魔窟也跳进去。

    但是那之后,她就不敢停下了,因为她若是弱,她脑中那半魄天魄,那尹玉宸这个畜生硬塞给她的半魄,也会跟着弱。

    炼制魔灵之术,控魂者必须不断地和魔灵一起强大,否则魔灵就会被其他的魔灵所吞噬。

    尹玉宸算计她至此,让她不敢去死,不敢停下,甚至不敢睡觉。

    可到后来,那十几年,她是抱着这一辈子都等不回来一个人的心情,无望地等着。

    他还敢回来。

    他竟然真的敢回来!

    “你、还、敢、回、来!”宴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

    尹玉宸被打得撞在墙上,身后的墙壁都出现了裂痕,但他赶紧爬起来,不去理会嘴角的血痕,强压下身上外溢的魔气,看向了宴春。

    接着他并没有起身,而是身体向前倾,双手拄在地上,朝着宴春爬。

    他不是起不来,是不敢起来,他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有多么卑鄙,会让宴春多么痛苦,所以这是他该受的。

    尹玉宸不觉得耻辱,不觉得难堪,他高兴地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