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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河沉吟了一下,“杀过。” 原来神尊也会杀凡人,那动手杀她的时候,会不会就和杀花藤一样,手起刀落? 这样一想,脊背一凉,她就不该问。孟香绵笑了笑,低望舟下的风光,不想再多自扰。 景色渺渺远远,而现在,她才是在远在天边的那一个。 再飞一小段,水村山市、湖川城池一概渐失轮廓。是天黑了。 阴雨天,天黑的就早,不一会儿,已有大片慢慢涌动着的黑色,衬托出星星点点的璀璨。 正是人间的灯火炊烟初升的时候,黄昏本应只是一个雏形,如今却像入了中夜似的。 两头翘尖的小浮槎慢慢淌过天边,像一艘月亮船。笑盈盈的女郎看似漫不经心地倚着舟沿,凝看下界,实际上,心思却也是夜气沉沉的,雀跃不起来。 寒河从甲板上的小圆几旁起身,走到了她边上,破天荒解释:“凡人自有凡人的秩序,我若动手,必是那人已入邪入魔,且恶行昭彰。” 就像那清源县段氏之子,本是欺男霸女之徒,又诓取红狐感情,诱她使用禁术,残害他人。 早已不容于人道,更背离于天道。 “修行,意味着要肩负更多责任,入正道,就不能独善其身,只为自己而活。”他展目而望, “但修行也很好,就如此时,你我一舟飞渡,于高绝处纵览,可以看到更辽阔的天地。” 孟香绵歪头疑问地看着寒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同她说这些大道理。就见他也看了过来,不似玩笑地说道:“你有隐藏的灵根,若想修行,太上书院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孟香绵:“……” 她一下子张大了眼睛,得亏及时把手撑在舟身的侧板上,才算找到了一个依凭,不至于被扑通扑通要跳出来的心,撺掇得一蹦而起。 她也能修行?! 惊喜得再不知如何动作,她愣了许久,才想起应当掐一掐自己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rou,可别让她发现这只是她的一枕美梦! 刚刚摸上脸,却听“咕噜”一声。 偏偏是在这样最静的时候,她的肚子居然不合宜地饿响了。 未免太不给未来的修士争气了。 这一响,甚至盖过了她咚咚的、脱兔一样正大肆奔蹄的心跳声。 孟香绵瞬时窘迫得腮心都有些涨红。 还好寒河不再看她,孟香绵才如蒙大赦。 “忘了你还没辟谷,先去用膳。”他说。 *** 飞舟在玉都城里降落,恰好临着一个瑰艳的菱形小花圃。花只是幼苞,上面却有烁亮的流光。 这里是两条主街交错的地方,相对宽快一些。 玉都宗门云集,凡人与修士混居,平日常常能见到各种灵符宝器,就算青天白日这样一梭飞舟落下来,众人也不会有多诧异。 绕过花圃,路口便有一家客栈,寒河和孟香绵眼风轻轻一交换,很有默契地一齐往客栈走了。 客栈是好几间店面打通了并成一间的,很是气派。 门口跑堂的伙计也眼尖的很,二人的脚都还没沾上朱红的门槛,他就迎了出来。 把肩上挎着的白灰灰的抹巾摘下来一甩,伙计生怕客人听不着似的,加大了嗓门:“您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这一句的时间,他已窜到了两人身旁引路,不带间隙地一连吐说了好几个“这边请”,点头哈腰地招揽着二人往里走。 只不过,孟香绵总觉得他的赔笑,大半都是冲着寒河去的,愣是没往一旁的自己身上瞟过两回。 索性也懒得看他,只向来时的花圃闲闲抛了一眼,结果花上流光百转,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见到了现代世界的霓虹灯的错觉。 神奇的修仙界。 伙计呢,确实干的就是看人下菜碟的活。他一向势利惯了,常年送往迎来,招待南北之客,一双眼最是精明,自然观察得出,谁才是最该伺候好了的人。 眼前这位贵客的气度实在是一等一的出尘拔俗,远胜他往日所见,必定不是一般的修士。 客栈中不算热闹,也不冷清,恰好好处。年轻一些的男女较多,间有交谈声松松散散地响。 寒河和孟香绵很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伙计服务周到,仍旧陪同着。他一指柜台那处,只见高墙上,挂了几行用红绳串起来的竹板。 他说道:“本店菜谱,两位看看。” 寒河无意抬头看竹牌子,伙计也有方法,那舌头滑溜极了,一个菜名接一个菜名,不喘气地报了起来,比素日热络殷勤的多。 而后他笑道:“二位看好要点什么了吗?” 寒河呷了口茶,淡声:“问她。” 伙计这才终于拿一双看人低的眼,正正看住了孟香绵。心下不免懊丧:都怪自己被另一位的金质玉相迷了眼,恐怕就有些怠慢这位了。 他忙走了两步,绕过八仙桌的桌角,挨近孟香绵又介绍了一通,好一番补救。 谁用膳就谁点,好像确该如此。 虽然据伙计说,这些菜膳里也有加了灵草仙药的,于寿元修为都有补益之效,也并非专供给未曾辟谷的食客。 可孟香绵终归有些苦恼,实在是那些抽象雅致的名字,让人一头雾水,并不很挑得出菜式来,但若要她一道道去究问,却也太费口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