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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景不是觉得秦西诀可怜,这个人比自己活得坚韧自立,隐忍又勇敢——他越发觉得秦西诀那么优秀,那么耀眼,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阮景抬头看向秦西诀,打破沉默:“秦西诀,你有喜欢去做的事吗?” 阮景很少正经叫他的名字,此时稍微在意地侧头一看,这位同桌眼里尽是认真。 秦西诀想了想,有些茫然,“喜欢”两字似乎太奢侈,一时间竟然像穷惯了的人,想不出忽然中奖该怎么花钱。思来想去,他心里只有“应该”去做的事,比如收拾完这件事,以及努力生活,认真学习。 阮景见他不答,也明白了,比划着问:“那你有想去做的事吗,理想什么的?” 秦西诀这次倒是立马答了:“……成为医生。” 阮景一愣,这个人的愿望似乎带上了因经历而来的祈愿,听起来有几分沉重,好像和他们这些诸如“环游世界”,“吃遍天下”能获得的喜悦不太一样。 阮景看着他,忐忑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和我……我们一起玩,开心吗?” 秦西诀一愣,他倒是好久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了,但稍一回想转学后的时光,他看着阮景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阮景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煞有介事地发出邀请:“秦西诀,路还很长,我们一起努力吧。” 少年心里莫名充满了乘风破浪的激昂,以及前所未有的勇气。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个人往前继续走,带他去看一看自己认为的那些精彩和美好。 秦西诀的眉眼也舒展开了,他看向一整片的城市星海,忽然觉得夜幕的繁星没有这么孤独了。他无声地笑起来。 阮景站起身,膝盖上没被顾及的试卷忽然被一阵风吹走了,几秒之后,变成了远方闯入夜色的白色蝴蝶。 阮景毫不走心地可惜道:“哎呀,真是天不遂人愿。” 秦西诀:“……”遂不遂人愿他不清楚,看得出倒是遂了这位从一开始就不想做试卷的人。 这时有人来敲门,是同事来找秦西诀,秦西诀随便丢了本参考书给阮景,让他自己做,然后出去帮忙了。 阮景答应得乖巧,门一关,他连看都没看那参考书一眼,开始在秦西诀的屋子里转悠,细细打量每一处。 他一翻秦西诀桌子上的书,几乎都有他认真的笔迹,刷题量让人咂舌。床头柜子上也放着单词本与语法书,挨着床的那面墙也贴满了知识点梳理图。 他一阵感慨,看来不平凡的人,是因为总在平凡的事情上比其他人努力很多,日积月累,才有所成。 阮景摸完了每个地方,又坐到床上感受了下,竟然发现这床其貌不扬,躺下去还挺舒服,于是趁着人没回来,试着滚了几圈。 秦西诀再回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他推开门前,想着也该把人送回去了,然后顺便回家。 门开了一半,他愣住了。 阮景已经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秦西诀顿了顿,才关上门,把喧嚣锁在门外,室内安静得只透出点偷溜进来声响,模糊而遥远。床上滑落的手机里,绘画教程在重复播放,硬是没有把人吵醒。 床头的小台灯开着,只晕开一方的温暖灯光静静笼罩着床上的人。桌上放着一张用碳素笔画的人像速写,是穿着侍者服饰的秦西诀。 秦西诀不由得放轻脚步,来到床头站了片刻,有些无奈,走过去把阳台的门关了,把夜风隔绝在外。 他发现阮景似乎怕在床上挪时弄脏床单,甚至把鞋也脱了,整齐放在床尾。 秦西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没开屋顶的灯,继续站在黑暗里,思绪忽然飘渺了起来。 实际上这几天,他的确在有意隔开阮景。 就在那夜教室谈话,阮景向他问出对自己的看法,他脑海中居然立马有了答案—— 阮景聪明,又努力,也有寻常人的茫然和负面情绪,但他心里自有坚定,也只管做自己,浑身都是恣意又清醒的少年气。 这是作为辅导者,对这位“学生”的看法。 而关于自己……阮景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从转学后,渐渐习惯了这个人待在身边,他温柔,鲜活,连关心都不动声色,用心掌握尺度不施加负担。 体贴得会让他短暂地忘了很多东西。 但是只要再想起来,好像触碰了下温暖,就会对冰冷现实的感知力更敏锐。每当踏上自己该走的路,它们都会成倍而来,提醒他不该忘记,自己需要做的,比寻常人更多。 而阮景只是人生中短短的一程,高中时光能有多长久? 就像最初遇到时,他载了阮景一程,这一程里大家都有欢笑,但是这个人终究是要下车的。 没有人会习惯分离。他再不喜欢耽于人际,也不喜欢。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阮景今晚自己跑过来了,不仅莫名充满干劲地鼓励了一通,还为所欲为地在自己的领地滚了个遍,除了那本参考书,没有哪处是他没有薅过的。 前些天不好容易积攒的,对这个人的冷淡,顷刻之间都崩塌了。 秦西诀缓缓呼出一口气,悄声坐到床沿。 阮景向来浅眠,床一动,他就迷迷糊糊醒了。 他看了一眼秦西诀,也没起身,又闭上眼往里面挪了挪,给人空出一个位置,然后自顾自摸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