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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无论如何哭求,也不见李昭允半分要放过的意思,一转头也看见了青钰,她连忙膝行到青钰跟前,拉着她的裙摆道:“公主!公主!我是玉落啊,玉落求求公主,陛下无论如何,三年前也曾救了您的命,否则您就被太后杀了!求求您放过他好不好?” 她拽着青钰的裙摆,不住地哭,哭声教人不忍。 李昭时眼神惊怒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玉昭仪却没有理他,还在不住地哭着求青钰:“无论什么恩怨,玉落愿意代陛下一死,这些年……玉落为公主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公主放过他吧……” 青钰垂眸看着玉昭仪。 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一摇头,“此事绝非我一人的恩怨,也非我能定夺,玉落,你又何必为了他舍弃性命?” 玉昭仪跌坐在地,掩面哭道:“为何?因为这么多年,只有陛下一人肯对我好。” 青钰眸底微憾,竟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 一时心底五味杂陈。 可……这又如何? 李昭时成了玉昭仪一个人的希望,却成了她的地狱。 她不能放过他。 第92章 正文完 青钰走出宫殿时, 章郢刚刚命将士在长安周边驻扎完毕,又将城中肃清了一番, 文武百官大半选择投诚,少数乃是昔日对付过李昭允之人,有人痛改前非,有人畏罪潜逃反被捉拿, 总之一切顺利, 没有大碍。 章郢静立在宫门外, 正低头和一副将说话, 青钰提着裙摆悄悄靠近, 那副将率先看到她, 正要出声,青钰连忙抬起手指竖在唇边, 让他不要露出马脚。 然后一步步靠近了章郢,他始终不曾察觉。 青钰忽然抬手, 蒙住了章郢的眼睛,捏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话音刚落, 章郢笑着转身,一把将青钰拽入了怀里, 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尖, 笑道:“我连我夫人都认不出么?” 青钰笑着将他抱住, 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口,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不需要猜, 毕竟普天下之下敢这样蒙住他的眼睛, 也会这样做的人,也只有她了。章郢看她笑容有些惆怅,低声问道:“怎么了?” 青钰说:“废帝心有不甘,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刺杀陛下,皇兄方才已将废帝押入大牢,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玉昭仪对他死心塌地,宁可一同赴死。”青钰搂着章郢的手臂,整个人xiele力一般挂在他身上,闷闷道:“玉昭仪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当年她在我府上,因为舞跳得好,人也伶俐,我才将她送入宫中,我以为她也只是为了活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到底,也是为情所困。 可惜落玉孤苦一生,最终进了宫,喜欢上了一个注定失败的君王。 一边的副将看他们二人你侬我侬,旁若无人,一时尴尬得不能自已,方才还未交代完的事情也不知还该不该说,正在踌躇间,便见王爷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先退下,那副将忙不迭告辞离去。 章郢搂着青钰,低头说:“世上没有谁生来便是坏人,大多生不由己,没有对错。” 青钰暗自感慨了许久,忽然抬头看了看章郢的脸,微光下,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地俊逸,长眉如冰,黑眸漆黑如墨,精致而冷淡,望着她时,眼神中才透出些许的柔和,好像六年前的少年君延冲破了漫长的光阴,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生动如昔。 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掠过他的唇瓣,落下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章郢怔然,尚且未回过神来,面前的小姑娘瞬间脱离了他的怀抱,拉住了他的手腕,笑着说:“来,我带你看看我幼年长大的地方。” 宫道无人,凄清寂寥,两侧红绿高墙伫立,一望看不到尽头。 青钰拉着章郢的手,从宫门走入后宫,穿过花开正好的御花园,沿路俱是花香鸟语,霞光透过天边的云,落在春衫的柔软料子上。 一直来到先皇后的住所,青钰推开落了灰尘的朱红大门,只看到满园凄清寥落,空无一人。 唯有一树海棠灼灼开放,风姿秀美,满枝鲜红压着红砖绿瓦,树影婆娑,映着身后落了灰的窗棂。 青钰走上前去,摸了摸海棠的花枝,轻声道:“这里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人了,四年前我回到长安,对母亲心怀怨恨,更是不曾主动来过这里。” “但一切都没有变。” 她看到角落里还有昔日的小木马,那是她小的时候,舅舅为了逗她开心,亲自为她做的,还有铁链生了绣的秋千,她小时候会坐在秋千上,太子哥哥便在身后推着她,她和哥哥一起玩儿,母亲便会坐在一边含笑望着他们,时不时叫她过来,拿帕子给她搽搽汗,柔声道:“长宁,你一个女孩儿,平日里在母亲跟前这样玩闹,我不说你,在外人跟前,可不能玩得这般疯了。” 青钰眼前一晃,仿佛看到那个端庄优雅的妇人,正梳着庄重的发髻,坐在太师椅中,仔细地叮嘱自己的女儿。 她眉眼温柔,眸光流转间,仿佛盈着无限的宽容,无限的优雅,自有母仪天下的风度。 她最后一次和母亲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是她因为哥哥的事情,与母亲争吵,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说母亲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的母亲,甚至怨恨她的冷漠,可十三岁的她无论怎样控诉,母亲都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你还小,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长宁,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打扰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