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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钰其实也不是叫不出来,只是,都这样看着她…… 她耳根发烫,抬手用手背贴了贴guntang的脸,垂下眼,踌躇着小声开口了:“……爹。” 嗓音细弱蚊吟,平西王大笑,笑到激动处,又猛咳不止,章郢连忙上前拍着父亲的背,青钰让到一边去,彻底松了口气,谁知平西王犹觉不够,抬手指着她道:“声音太小了!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再唤一声听听!” 青钰心底一横,清脆地唤了一声“爹”。 “诶。”平西王笑着应了,拍着章郢的手,不住地笑,嘴都合不拢,“儿啊,你听听,你听听,为父甚为满意这儿媳,也不必管是不是公主,只要喜欢我儿,我儿亦心里喜欢,便不打紧儿。” 章郢眉目含笑,看青钰头一次如此拘谨,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在我爹跟前,不必拘谨。父亲向来通情达理,此前也早就知道你我之事,他是极欢喜你的。” 青钰缓步上前,朝平西王行了大礼,轻声道:“青钰早就久仰王……”触及平西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立刻改口:“早就久仰爹爹大名,从前远在长安,无缘拜见,如今既已嫁给夫君,便会一心待夫君好,绝不再投效朝廷,与平西王府作对。” 她名声在外,不太好听,青钰头一次开始在意过往的名声起来,毕竟世人皆说,她滥杀无辜,性情暴戾,还养面首……这些章郢自然都理解,可她又怎知,章郢又有没有向他爹解释过…… 方才见王妃时丝毫不露怯,青钰此刻才有了丑媳妇儿见公婆的忐忑。 他爹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他居然也不早些告诉她,青钰想到始作俑者章郢,不由得飞快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气恼,又没有办法。 章郢猝不及防,便接收到这含怨的眼神,便大致明白她肯定在心里腹诽他什么,微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也硬生生受了她这一瞪。 “郢儿先退下,有些事,我还要单独与公主说说。”平西王忽然开口。 章郢抬手弯腰,“儿子先在外头守着。” 说着,便转身离去,路过青钰之时,怕她不安,抬手握了握她的手。 掌心温热,给她安抚的力量,青钰本满心忐忑羞涩之情,便立刻冷静了下来。 第80章 第八十章 章郢出去之后,平西王才缓缓收了笑容, 低叹道:“郢儿从小性子寡淡, 不好相处, 长大后更是镇日忙碌, 不肯归家, 这么多年, 他也是头一回见对旁人如此珍重爱护。” 青钰垂目看着脚尖, 笑了笑,“我也记得, 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却是不太好相处的模样。” 失忆的她第一次遇见他时,少年神态冷漠,眼神冰冷,对她的数次示好视而不见, 甚至生出厌恶。后来若非是她一直锲而不舍地死缠烂打, 到底也融化不了这块冰。 平西王含笑道:“可谁知, 这小子运气非同常人,在外头捡个姑娘,也能捡回一个公主。不瞒公主, 我知道你便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之后, 有想过让他放弃。” 青钰抬眼道:“可后来为什么没有反对?” 平西王忽然问道:“有没有人说过, 你的性情, 与先帝有几分相似?” 青钰一时没反应过来, 已经太久没有人在她跟前提过先帝了,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皱紧了眉头,缓缓地摇了摇头。 “先帝当年还未称帝之时,行事就与你很像,我听说了你从前的一切事迹,不说谋略,便光说胆识,便可见是个做大事的人,比许多男儿也不遑多让。”平西王咳了咳,“先帝去的早,他的孩子们,最有出息的三位,一个便是你,一个是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还有殿下……你们都有他的影子,皇室子弟,勾心斗角,我原是不喜的,也不希望郢儿将来的夫人,是这样的人。” “但是……”平西王抬眼注视着青钰,意味不明地笑道:“正如废太子,将会是个不错的君王,不是吗?你也会是一个好儿媳,亦是个好妻子。” 他话里有话。 青钰渐渐开始紧惕起来,背脊一寸寸变得僵硬,之前因羞怯而染上的红霞渐渐褪去。 她说:“何必拐弯抹角,不妨直言。” 平西王却不急,问她道:“长宁,你十三岁失踪,回宫之时,先帝早已驾崩,皇后早已病逝,你对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三岁,可真的了解他们是怎样的人?” “你的母亲,出身名门,当年下嫁你父亲之时,你父亲不过是小小武将,为世人所轻贱,后来他被逼起事,你母亲才一路追随,直至开辟出一番新的天地来。你生于大乱平定的那年,但你的哥哥,却在幼年经历过许多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如此幸运,出生便是一朝公主,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自是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殿下那时亦是年幼,却更明白权势地位来之不易,先帝称帝后独宠贵妃,齐王意欲夺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国家根基未稳,老臣乃国家之根本,不可撼动分毫,皇后和太子的利益,便是我们这些追随先帝开国的臣子的利益,如若太子被废,朝廷又会迎来怎样的动荡?” 青钰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已经约莫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当年明面上是皇子争夺皇位,实际上却是皇帝和他们这些老臣的较量。狡兔死,走狗烹,先帝在利用自己的儿子们自相残杀,以此来撼动那些于开国有着赫赫功勋的大臣,她的哥哥其实并没有做错,甚至是为了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