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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钰不置可否。 他又状似无意般问道:“今夜这些卷宗,莫不是也打算连夜看完?” “嗯。” “这么多……若是忙碌整夜,公主的身子恐怕吃不消吧?” 她似笑非笑,“你话外有音,怎么?我不亲自动手,你帮我来?” “也可。” “……” 青钰时语塞。 …… 半个时辰后。 章郢端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青钰缩在边的软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他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看了许久,她忍不住问道:“诶,章郢,你真的不累呀?看这么快,可别写漏什么了,届时出了岔子,本宫与你算账……” 她隔会儿就在边插嘴,指手画脚,还唤他大名,正常人都该嫌烦了,章郢淡淡回她道:“我若写错了,你便拿那纸出去说,平西王世子素有才名在外,这大好的名声,随你诋毁。”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骂他道:“你的名声有什么用,出了岔子,本宫的损失岂是你的名声可弥补的?” 他写字飞快,闻言笑了声,“那公主想要什么?” “嗯……”她偏头想了想,“还没想好。” 她的影子被烛光打在边的墙上,那歪头的姿势刚刚好,投出了可爱俏皮的影子,章郢便是不回头,也将这可爱模样尽收眼底。 青钰安静了会儿,又不确定地问他:“你真的打算帮我全看完吗?我就这样歇息,似乎有些不太好。” 她看他忙碌了个时辰,那手可半点都不曾停顿,头次良心有些发现,实在不好就这样奴役他。 他却笑道:“什么不太好?公主难道怕臣趁您睡着了,将您在梦结果了么?” 她硬着嘴皮道:“谁怕你,世子好大的脸面,你敢杀我,这周遭侍卫,定不让你平安走出这间屋子。” 他扬眉,顺势便道:“谁知道呢?公主若真是不怕,此刻还强撑着不睡做什么?莫不是可怜臣独自熬过漫漫长夜……” “胡言乱语!” 她冷笑,当真是受了他激将法,起身便绕过屏风,朝里头卧榻走去,将他独自撇下了。 二更天时,屋内烛火高燃,章郢依旧坐在卧榻前奋笔疾书,翻阅卷宗的速度飞快。 他偶尔会歇歇,打量着这周围格局,青钰的居住习惯极为简单,不爱过多的装饰,许多桌上甚至空无物,墙上也不曾挂什么壁画,更无什么风雅之物,可见主人生活之单调无趣。窗外只有隐约的风声,临近夏日,却连半分蝉鸣鸟叫也没有,这点倒是极为贴合章郢的心意,他也不喜鸟叫。 他做君延时,不喜过于吵闹的事物,便叫人打落了满院的鸟儿,谁知小姑娘阿钰的到来,给他的小院重新带来了花香鸟语。 她不知他不喜吵闹,老是绞尽脑汁地弄些热闹至极的场面给他瞧,譬如铺满鲜花的小路,被梅花点缀的雪人儿,在他头顶飞来飞去的风筝,以及她自己,也是个喜庆热闹的人儿。 但她如今,似再也不喜欢热闹。 章郢歇够了,又开始低头干活儿,直到事情做完了大半,才抬头按了按额角,捏了捏眉心,长长舒出口气来,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份体力活儿,幸好没让她干,若是熬上整夜,只怕喝再多的汤药,也救不了她的身子。 隔着屏风,卧榻那处静悄悄的。 章郢忽然好奇,轻手轻脚地起身,绕过屏风,掀开纱帘,便看见卧榻上蜷缩着人,被子不知何时,被踢到了床底下,她睡觉连衣裳也不脱,发髻也不拆,就好像随时随地打算起身出门样。 章郢弯腰,提起被子替她盖上,她不安地动了动,翻了个身子,将被子压在了身下。 章郢试着扯了扯,没扯动。 章郢;“……” 他叹了口气,隔着虚空悄悄敲了她脑门儿下,睡着了也想着法儿地折腾,可真让人不省心。 怕她着凉,他沉吟片刻,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给她披上了。 直到天蒙蒙亮时,眼见着青钰快要醒来,忙又小心翼翼取走自己的衣裳,佯装忙碌了夜的样子,重新坐回案前。 作者有话要说: 章郢:老婆难伺候,但还是得好好照顾着。 第三十七章 青钰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落在床前, 有些刺眼。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睁开眼, 撑手坐起,抬手揉了揉眼睛, 茫然地环顾四周, 过了许久, 才逐渐想起昨夜的事情。 昨夜……她留章郢在自己房里, 他连夜为她做事, 她则在里头歇息。 他个男子在这里停留,她本来是不打算歇息的, 就算打算睡,她平日那般躺着,也总是失眠睡不着, 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青钰下了床, 穿了鞋,理了满头长发,才戴好面纱绕过屏风, 却见桌前空无人,从未打开过的窗子却是敞开透着气, 股混着花香的清风吹了进来, 给单调沉闷的屋子也带来了生气, 她无意间嗅到股淡淡的香味儿,只觉心旷神怡,连带着精神也振奋了几分。 她走到窗前吹风, 桌案上的宣纸被吹得哗啦啦作响,她闻声低头,拿着宣纸细细看,倒是怔然了。 上面字迹工整,笔划地写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其上仔仔细细地罗列了这些年来,青豫二州的税收模式,以及地方人员流动的详情。当年封方节度使章遂为平西王,仍掌军政之权不过是权宜之计,自开国后,先帝吸取开国前朝教训,意欲防范藩镇坐大,削弱地方势力,但将章家手权势削减大半之后,便止步于此,再也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