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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上前,随手解了斗篷,楚云有些别扭的把手炉递给她,靖安倒是笑了笑,摸摸她头,接了过来。见状巧儿要悄悄拜拜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不必递了。 “你不要进去了。”说完,楚云咬咬唇,也是副懊悔的样子。 “谢母妃看着清清冷冷的,实际上可厉害了,你不知道我母妃这些日子都抱恙的吗?” 楚云话落,就看见靖安的脸色比云翳密闭的天空还要阴沉。 “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靖安把手炉放回楚云手里:“我先进去了,你回偏殿去,别冻着了。” 殿内除了王、谢两位贵妃,九嫔都在。 “阿羲来何事?” “回父皇,靖安是为谢贵妃要削减安宁宫开支及宫人来的,不知此事父皇可知晓。” 帝王沉吟不语,谢贵妃还是副不假辞色的模样,言语清冷。 “宫中日常事宜,不必事事都来问过陛下吧。我体谅公主为人子女孝中哀思过重,但也该关心下你父皇的安康。” 王贵妃有些担忧的向靖安递眼色。 “年关将近,加之国丧,虽是一切从简仍有捉襟见肘之感,各宫开支皆有削减,公主久不问俗事,怕是不能领会其中的难处。” 嫔妃们皆是诺诺不敢言,敬文皇后逝后,无论前朝后宫都是剑拔弩张,今日见谢贵妃当着帝王的面对靖安陡然发难,心里越发没底了,朱家可没有谢家的底蕴,皇后又去了,谁能保证陛下会一直给靖安那份荣宠呢,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女儿,哪比得上儿子呢。 “谢贵妃!”靖安抬眸冷斥了声。 “阿羲!”说话的是一直未出声的帝王,眼睛慢慢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谢母妃说得也没错,你母后生前也让教习嬷嬷交过你管家之道,都学到哪里去了?” 靖安纵然有话想说,也只得压下,应了句“是”。 帝王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龙头,想了想,说了句“过来。” 靖安恭顺应了,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帝王跟前。 帝王将手侧的印信放到她手里,道:“你谢母妃说的话要记在心里,这次跟着你两位母妃好好学。安宁宫一切照旧,不必议了。” 而无论是靖安,还是王、谢两位贵妃和九嫔,都完全愣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靖安手上的印信,掌管六宫一切事宜的皇后印信。 第六十六章 元月,皇三子妃诞下麟儿,帝大喜,赐名旭。 至三月,桃李争妍,又是一年春。 三月初九,靖安十九岁生辰,帝王一早嘱人送了长寿面过来,太子殿下陪着用了。虽是一切从简,但六宫各处谁敢怠慢。帝王精神越发倦怠了,今年的亲蚕礼依旧让太子代为祭拜农神,这让朝中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些人暂时消停下去。 然而……捧着鞠衣的司服深吸一口气,带着身后的一众司衣踏入芳华殿,果不其然,见贵妃九嫔皆在,深深施礼,将鞠衣平举过头。 徐姑姑上前接过,谢贵妃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王贵妃虽也觉荒唐,但能看见谢贵妃这样的脸色,心里竟有几分舒坦,她二人都不吭声,底下的九嫔就更不敢多说了。 这些日子以来靖安公主虽掌皇后印信,但大小事务还是多由两位贵妃处理。前朝大臣揣测着帝王的意思,多半是示意朱后虽去,但圣恩仍在,放任后位空悬,起威慑之意。其中又有多少平衡王谢两家的意味,便只能由朝臣们自己去揣摩了,当初立朱后不也是帝王的权术吗? 只是这一次,帝王竟亲命靖安负责先蚕坛的亲蚕礼,着实让许多人始料未及。 宫人撤去屏风,靖安试过鞠衣,换了常服出来。 司仪继续禀告亲蚕礼的大小事宜。 “公主需提前两日进行斋戒,着鞠衣至先蚕坛,祭先蚕神西陵氏,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而后待蚕生择日行躬桑礼,还请公主在躬桑前,择定从蚕釆桑的人选……” 和风丽日,满目春光,司仪的声音渐远,靖安恍惚想起以往陪朱后亲蚕时的情景。那时母后脸上总是带着笑,牵着她去釆桑叶,夜间蚕吃桑叶的声音就像下了一场沙沙细雨,母后抱着她看那些轻若云霞般的料子,它养活了一家家釆桑女、养蚕人,那些看起来恶心的虫子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只有阿颜,每每吓他,明明身子都僵了却还死板着脸。 “殿下”平姑姑轻唤了声,靖安方看到司仪呈上来的名册,粗略翻了翻,依照往年惯例定下人选后,才正眼看向底下的妃嫔。 从出发去先蚕坛到整个亲蚕礼结束,来回约摸二十余日,宫中总得有人主事的,往年母后都是留下谢贵妃,一来是谢贵妃喜静,二来是楚云还小,身边少不了母妃看顾着。今时不同往日,靖安搁了名册,目光在王谢两位贵妃身上转了圈,心下有了计较。 “今年便请谢贵妃与我同去亲蚕吧,有您在侧,我也安心。” 她说得轻快,有如春风过耳,竟像是毫无芥蒂。嫔妃们面面相觑,只有王贵妃还能似笑非笑的扫了个眼风过去。 谢贵妃却是不慌不忙,声音平平:“本不应推托,然我久居深宫,亲蚕一事远不及王贵妃清楚,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话刚落,身侧的一个妃子也娇俏笑道:“是啊殿下,贵妃娘娘近来身子也不大爽利呢,今早又请了御医问诊,实在不宜奔波,还是留在宫中静养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