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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是寻常寒暄之言,两人说完便要对饮,却不知哪个喝醉了酒的,这时候从突然陈敛身后晃晃悠悠地冒出来,笑得满面醉样。 他口齿吞吐得不清,说话声量却大,“姜……姜府的小姐倒是嘴甜,大人他日理万机,宴席也来得迟,哪里有时间来招待你,不如,不如小姐给我们详细说说,大人他……他怎得对你,特殊招待了?” 醉话自是无人理的,众人失笑着忙叫人把他带下去醒酒,陈敛也似与他十分相熟,闻言嘴角难得见了一抹笑意,似乎对这种调笑并不排斥,他抬手往那人肩上锤了一拳头,视线这才重新又回到她身上。 “小姐莫怪,方才我确实忙别的事,故而来得迟了,等下次若有机会,定会好好招待小姐。” 他顺人那人的醉话回应,旁人只觉得正常。 可姜娆却被这两人一来一回的调侃说得脸热,他是因什么来晚了她最清楚不过,于是慌乱着赶紧碰杯接下了这杯敬酒,之后更是借着酒醺,掩住了面容绯红。 这人,当真惯会对她使坏! …… 最后一辆马车驶过府门,宾客已全部散去。 陈敛背手站于府前,眼神缓缓从远去的车马上收回,却并未立即转身回府,他在原地稍作停留,视线忽的向旁侧一扫。 “还不出来,是要我亲自动手去捉?” 随着陈敛突然扬起的嗓音,府门外候着的侍卫当即进入戒备状态。 院门原本派有羽卫看护,寻常人是无法寻机靠近的,只是今日陈敛赏了他们一日休闲,可随意畅饮酣醉,这才松懈了防卫,而现下站在门口的这几个,都是寻常护院,自是没陈敛亲自□□出来的羽卫机敏。 他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沉寂,街道无人,只能听见风吹而过的动响,他抬眼扫过视线,将目光停在了不远处茶肆外廊的一根宽粗木柱上。 陈敛等得稍有不耐,周身开始发寒,正要下命拿人,就看到杨劲视死如归地从木柱后面现身,一步步不卑不亢,眼神异常坚毅地向他走来。 陈敛看清来人是谁,意外之余,饶有趣味地眯了下眸。 “陈兄,哦不对,指挥使大人,数月不见,大人别来无恙。”杨劲向来待人是亲厚的,此刻绝对是隐忍愤怒到了极致,才会露出这般少见的凛然之色。 他神色紧绷,并不知自己此番提前暴露,会将面对什么,故而也算豁出去了这口气。 “你能找到这里,也是用心了。” 陈敛言语平静,并未有他想象中的仗势欺人,杨劲这才神态有所松动。 “陈…兄应知我此次不请自来,究竟为何。”再开口,他还是犹豫着用了从前的称谓。 陈敛看了眼自己身后依旧保持戒备的侍卫,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之后对着杨劲说道,“有话进来说。” 两人入了陈敛的书房,杨劲终于再克制不住,他站在陈敛面前几乎含着恳求。 “我娘子……她现在人在何处?身体可还无恙?我,我相信你们这般人物,定是不会苛待她的是不是?陈兄你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带我看看她?” “她无碍。”陈敛漠然没答这一连串的问题,只挑了重点,之后更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杨劲忽而抿住嘴,不再急切言说,他当下被质问心得慌了一瞬,心口上一直悬着那颗重石,仿佛就要在今日毫无征兆地坠落。 他当然恐惧。 其实这段时间,他停留京都不停地跟踪,观察,打听,有些猜测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每每思及到关键之处,都会本能地选择排斥,带着备受煎熬的心情,他只求能再见到娘子一面,他不能接受两人就此不清不白地斩断关系。 见他久久沉默,陈敛大致心中有数。 “客栈起火起得蹊跷,我知你心思不定可能不会细查,于是在离开前便派了人留下追踪调查。”他顿了顿,见杨劲神色微动,显然要继续听下去,便也但言相告。 “最后查出,是你不守当地客栈定价的规矩,影响了城中其他客栈的口碑和受益,他们因此怀恨,便拿钱给当地流寇,要他们困住你几日,并寻机去客栈破坏一二。只是,他们原本也只打算烧了客栈后院仓库,不料办事之人马虎,那日又正好跟上北风,一环扣一环,最终造就了今日这场面。诚然,他们防火伤人实在可恶至极,我已将此事主谋连带其他同伙,杀人放火是重罪,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不小。” 还有,在查明此事的过程中,陈敛还意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司冲。 几年不见,不想这小子越混越差劲,竟沦落到占山为王,成了一众土匪头子,可谓有辱师门。 想当年在佘山拜师学艺之时,小师弟可是一众师兄弟中,最受老家伙偏爱的那个,更是老家伙最常挂在嘴边不吝赞扬的爱徒,想想现在,陈敛啧啧摇头,想着下次再去看望老家伙时,一定不能忘记讽刺两句,提醒他当年的眼拙。 只是这些,倒是没必要讲与杨劲听了。 “全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我就不该独留下娘子一人,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事!”杨劲神色悔恨,越说下去情绪越发激动。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陈敛未说完,便被人急于打断。 “让我见见她,我不求别的,只求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