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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装作行商风尘仆仆地在客栈要了几间房住下,靳遥照例是先躺在床上歇下,一碗接一碗的药喝着。 码头比之别处更为热闹些,那些市井之声此起彼伏地钻入靳遥耳畔,昏昏欲睡之际,了无攥着一封书信疾步而来。 “吴庭的回信,今日刚到。”了无将靳遥扶起,信纸直接塞到她手中。 纸页一张,不过寥寥几句话,靳遥却难得舒心。 “成了,劝走他也好。如若昏君查到他身上去可就不好了。” “劝?难道不是你诱哄人家去的?”了无微挑了挑眉,复述着一些信上的词句,“豫北还得靠自家人守着……日后便只能靠你了……” “我说的不对?如今能领兵的,还能让人放心的也只有他了。”靳遥说起话来颇有些惋惜之感。 “吴庭自幼行走江湖,他在军营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用处。” “先去磨练磨练也好,现下还不是紧要关头,日后再作打算便是。” “你心有计较便好。”了无端起药碗,“很多事你终究不愿与我说透,我都懂,只是你的身体不能再胡乱对付了,好好紧着些。” 靳遥微微颔首,眼看了无退出客房。 出巡之前靳遥便早早向吴庭去了信,只是不知他为何如今才回信,想来是在斟酌她言辞真伪吧。 不过靳遥也不怕他不信,吴庭的身份现今世上唯她一人知晓,她只需将往事一一列数,吴庭自然不会怀疑。 吴庭与吴庸两兄弟是先帝时南边降来那小国的丞相之子,当日丞相忠烈饮剑自刎,父亲见两兄弟可怜便悄悄托人将他们带去了豫北悉心照料。 待兄弟俩年长些,吴庸便被父亲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后来理所当然的做了父亲的副将。吴庭则在那时拜师,随之行走江湖,是以不常回江家与他们相处。 江家灭门吴庸难以幸免,吴庭听闻变故奔回豫北却是为时已晚。豫北已被一向依附江氏的娄家把控,他无处寄身,只能潜回楚都再做图谋。 如今靳遥让吴庭再回豫北,他莫敢不从。一来江家予之恩惠,吴庭从来都是铭记于心的;再者刺杀一事本就惊险,稍有不慎便会牵累靳遥,吴庭自然不能懈怠。 靳遥思虑良久依旧是满怀心事睡去,华灯初上之时,靳言突然来访。 “咚咚咚……”靳遥立即撑起身拢上外衫,了无一向都不会敲门只在门口唤她,这敲门声一起,她便知道是有其他人来了。 “进。”靳遥故意哑着嗓子,虚弱却不是装的。 靳言肥硕的身子挤进门框,仔细看去像是消瘦了几分。他小步行至床前屏风处停下脚步,呼着粗气向靳遥行了一礼,“下官拜见娆妃娘娘!” “平身。二叔前来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靳言抹了抹额头的汗,眯着眼笑起,试探道:“这民役行刺一事,不知陛下是何意思?” “二叔安心,这事牵累不到你。寻常管束民役的也不是你,只管安心。” 靳遥宽慰着靳言,实则自己心里也没底。按兴隆帝最初的想法,正是要借此生事处置世家,到时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如今兴隆帝也没个准信了,人还消失了,她也是摸不着头脑。 “如此下官便放心了。”靳言得了话,面上牵强的笑变得真切了些,“陛下两日前召见下官,询问下官娘娘您年幼时的模样和一些习惯,这是为何?” 靳遥心上一顿,兴隆帝什么意思? “你如何回答的?”靳遥隐下疑惑,反问道。 “娘娘幼时意外走失,下官其实没见过娘娘几回,很多事都不清楚。”靳言在屏风前看不清靳遥的脸色,这会儿还有些局促不安。 “我也不知陛下什么意思,左不过想多了解一下我幼时的事,二叔这样答也没有什么不妥的。”靳遥暗自瘪了瘪嘴,她的确不知兴隆帝的用意,这也不算瞎说。 “长明渠进展顺利,下官与各世家也商议好了,他们会一直支撑长明渠修筑……” 靳言捡着重要的事都给靳遥禀报了一番,但靳遥却没了听的心思。如今兴隆帝的意思很重要,在他尚未表露之前,她的命保不保得住都还另说呢。 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儿靳言也没停嘴,直到了无端了药碗进来,靳言才自觉啰嗦匆匆告退。 了无随手将屏风推开一些,“我听着说昏君去找了他?” 靳遥端着药往嘴里灌着并未应答。 “昏君想做什么?”了无不解地追问。 “刚刚细想了想,估摸着是既知道我不是靳遥,也不愿信我是江靖遥,想寻人查证一番。”靳遥蹙着眉饮尽汤药,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为何不信?”了无冲着靳遥妩媚地眨了眨眼。 靳遥连忙避过头去,十分嫌弃,“你恶心我作甚?我知道你是男子,这些小女儿姿态你做给别人看就是了。” “行了,赶紧回答。”了无收起嬉笑。 “因为太过巧合。昏君前几天刚想让我填湖,后脚我就成为了他心心念念的人。”靳遥也收敛笑意,正色道:“换作是你,你不怀疑?” “昏君想要你的命?这事我为何不知?”了无并没有在意靳遥的解释,反而抓住了这话不放。 靳遥心中暗自懊悔,怎么就说露嘴了呢? “在离开李家村的路上,他与元川说的话,我恍惚间听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