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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让三皇子妃知道她的立场呢?苍葭拿手指叩击桌面,一声一声的有力而铿锵,三皇子妃越发觉得她奇怪,略思索一会将要开口,却又被苍葭抢白。 “如今府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本来我是不想见人的。不过弟妹也不是旁人,说起来咱们还是同一年嫁入皇室,如今看嫂嫂琴瑟和谐岁月静好的,我这日子却是难的人尽皆知,样样都是京里的谈资。说起来楚家也不是什么破落人家,若是不嫁给皇子,嫁个平常些的夫婿或许还能过点知冷知热的日子,那像现在孤衾枕寒,徒增凄凉。” 苍葭絮絮地抱怨了一通,三皇子妃本来就是过来打听雍王府里的景况的,起初还担心雍王妃防着她,哪里晓得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诶了一声想劝她,谁承想她的话实在是密,竟又道:“弟妹与我一样都是好出身,从小受着家族的供奉教导,其实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求进不如求稳,本来就已经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何苦再走那独木桥,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如今他不过只是个亲王就待我如此,日后若更近一步,恐怕楚家都没了活路。弟妹说是不是呢?” 三皇子妃闻此大惊,半晌你啊我啊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苍葭这段话颠覆了她的认知,望着苍葭那懒散的神情和冷淡的眼神,三皇子妃良久良久方明白一个事实,雍王妃此言,或许是认真的。 三皇子妃内心深处还是怕苍葭诈她,装模作样地劝了她几句,直被苍葭看的讪讪的,那言不由衷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屋子里便安静下来,偏外头鸟雀叫的很,苍葭坐的久了有些腻歪,站起来又去花瓶里折了枝睡莲花,此时的花枝又比之前更委顿了些,紫色的花朵有种颓废的美。苍葭手里拿着花,望向三皇子妃的小腹,她似有所感,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目露警惕。 “弟妹你瞧,你有孩子,有夫君的敬重,有未来也有希望。你有的这些我都没有,所以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是真的想要他死,就算是不死,我也想要困他一生。弟妹,你明白么?” 你明白么?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入了三皇子妃心头,使她从完全的不信变得半信半疑,她仿佛用了毕生的聪明不错眼的盯着苍葭,问她:“嫂子的意思是?” “弟妹真的觉得如今这满城的风言风语没有我的手笔吗?我要是三皇子就握住了这个机会,嫡子又算什么呢,陛下一样庶子登基,不是么?” 她眸色淡淡的,三皇子妃却觉得她那样子艳极了。她疯了,三皇子妃心想。 或许是个女人都会发疯吧,三皇子妃知道她有句话是对的,雍王妃如今就这般不敬妻子,日后若荣登大宝,楚家恐怕…… 她们这样的贵女,再是看重夫妻之情,也总是要为家族打算。若只是嫁个宗室,家族还能成为贵女们的依仗,但,如果夫君是天子……虽说自古功大莫过从龙,但也不是没可能为家族带来是灭顶之灾。 三皇子妃远不如苍葭杀伐,此时也只是低头喝茶,并不敢轻易答言。但她眼角眉梢流泻出来的轻松出卖了她,苍葭于是轻描淡写的在三皇子妃心中刻下最后的杀招。 “朝廷的事,我不太懂。但既然王爷与陛下政见相左,不如就再推王爷一把吧。王爷既然主战,那便战。若战败,永世不能翻身。” “若是胜呢?” 三皇子妃终于开口。苍葭却只是露出一个贵女最标准的、柔善宁和的微笑:“不会。” 她说出的,却是三皇子妃此生所见,最悚然的话语。 咔嚓。 睡莲的花枝,断了。 —— “她真这样说?” 三皇子府,听着妻子的叙述,三皇子始终蹙着眉,不曾展开。 三皇子妃亲手给他递了一碗热腾腾的牛乳,她从前是个爱美的人,如今为了孩子手上不敢染蔻丹,一双素手纤纤的白,是不一样的柔和静美。 丈夫看着她的手,目光有痴恋。也是那一刻,让一直忐忑的三皇子妃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是真心的。” 她忽然说。 三皇子抬头看她。她亦看向三皇子,目光不似平常温柔。 “她是认真的,我刚想了想,若我是她,若你这样对我,我也会一心只想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三皇子妃忽的落下泪来。 —— 苍葭晚上并没去瞧雍王,她今天一口气招待了两个人,实在是累的很,梳洗一番倒头便睡了,一夜无梦。 翌日,雍王照旧上朝,苍葭要入宫,亦与他同往。雍王如今厌毒了这个妇人,但他内心仍是冷静的,便依旧与他同乘。 马车极大也极宽敞,两人虽说是同乘一车,却隔的远,只当谁也瞧不见谁。 不过苍葭其实并没有雍王那么极端的情绪,她又不是楚襄,何苦为这么个人伤心。更何况这人若是倒的越快,反是越遂她的心愿。 她于是阖目淡然的坐在车里,只当是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几乎快要气炸了的雍王。 待到上早朝的地方,车马先停下来。苍葭睁开眼瞧了瞧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那个夜晚的耗损让他看起来有些许的憔悴,却仍不掩其气宇轩昂。她看雍王的时候,他也顺着目光回望她。 两个人的目光里都没有感情,目光之下是两颗冷冰冰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