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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瑜下意识地揽住他,手握成空拳替他捶了捶背。可手指划过的地方,就像着了一团择人而噬的火,催促着陆北津像饿狼一般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陆北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强迫自己放开了景瑜。 在这一刻,什么君卿、什么乖巧的景瑜都不重要。他不能顺应自己的欲.望要了景瑜,否则两人都会葬身在魔气之中。 魔气侵入了识海,陆北津看得见、听得见,却全然不能理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忽然在想一些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景瑜清除魔气呢。 明明就算不管,景瑜也不会死。无念峰灵气那么充裕,他也不会真的入魔。只是会痛苦一段时间,被心魔缠身一段时间……可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地让景瑜摆脱痛苦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梦魇,将他推入他从不敢踏足的深渊。他一瞬间希望面前出现一些变故,能让他能从这个问题之中解脱开。 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 他看见景瑜养的那条狗,憎恨地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撕扯着他的喉咙,想将他毙命。 “连你的狗也想杀我吗?”陆北津喃喃出声,只觉得好笑。 他没料到,被犬牙咬出的狰狞伤口暂时压制了他的灵力,魔气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头脑,他的瞳孔像是被挤压得滴出血来,一片殷红。 体内剑骨的寸寸碎片,被魔气聚拢起来,在他的脊柱之上生根发芽,焕发着新生的活力。 理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像是飘浮在水中的稻草一般脆弱。陆北津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该死……陆北津极力控制着灵力,目眦尽裂地捡回了自己的神志。 回过神来时,他的手上已鲜血一片。 他看见景瑜养得那条狗,化作一滩骨rou,淹没在殷红的血泊之中。 陆北津的思维还很迟钝。 他没有感到后悔,只是有点烦恼,景瑜好像很喜欢这条狗。如果这条死了,他从哪里找一条一样的给景瑜呢?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在不远处,望见了脸色苍白的景瑜。 状似疯魔的陆北津,死无全尸的樊樊。景瑜确实没有见过太多悲惨的画面,以至于如今的一幕,在他面前堪称惊悚,不断刺激着他刚被走火入魔折腾过的纤细神魂。 麻木之中渗着丝丝的恐惧,少年有些腿软,掐着大腿,绕开了陆北津,跪倒在那滩骨rou面前。他一点一点地将樊樊的尸骸揽起,放在玉盒里,而后珍惜地抱在怀中。 他抿着唇,眼眶干涩得流不出泪。 还有……还有一点机会的。樊樊还没有完全死。它是自己的造物,只要有一点本源,回到灵境之中,就还有机会活过来…… 景瑜有点想笑,想笑得肝肠寸断。 在这种恐怖的时刻,他竟然忽然能够理解陆北津,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治好”君卿。因为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想承认他已经死了。他竟然在共情杀了樊樊的凶手。 景瑜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出无念峰,却被陆北津简单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陆北津说,停下。 景瑜于是一步也迈不开。他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 他在笑。 那种肝肠寸断般的笑,让陆北津罕见地感觉到了无措,他好像又做错了。 他混混沌沌地开口:“你想走?” 景瑜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他和陆北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优柔寡断,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没舍得下手杀了陆北津,最终却害了樊樊。 他不知道为什么樊樊和陆北津会起冲突,他知道樊樊不会无缘无故对陆北津发难,也知道陆北津不是会随意牵连别人的性子……可樊樊已经化成了一滩骨血,他还追求所谓的真相,有什么用呢。 他连君卿的事情都不想再追究了。 如果陆北津爱君卿,那就让他爱去吧。如果陆北津把他当替身,那就让他自己乐去吧。 他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该离开了。 景瑜的指尖抓紧了自己的后肩,从上面狠狠地扯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皮.rou。 炉鼎印像团团丝线,绘在肌肤上,被扯出来时,仿佛有生命一般粘连着他的后背,拼命地往他身体里缩。 景瑜一点一点将这些寄生虫般的炉鼎印,从自己的身体与识海里扯出。就像是浑身被人重新组装了一遍一样,景瑜的脸色苍白得宛如雪山顶上经年不化的厚雪。 陆北津无言地望着他,指尖轻轻颤动,但最终没有阻止。 分明是景瑜在自讨苦吃,他的心脏却重重抽痛。仿佛是因为他知道,他今日拦不住景瑜的脚步了。 这个事实让陆北津陷入疯狂,他震声道:“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即便对你不好,也容不得你说走就走!” 少年的后背还流着血,一些被扯断的炉鼎印,耷拉在他的背后,像是神经一般被触碰着,将痛苦传输到神魂之中。 景瑜忽然回头,紫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嘲讽。 陆北津到底是与他相处了太久,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景瑜已经没在计较陆北津厚颜无耻地拿养育之恩做威胁,他只是觉得好笑。 陆北津当年被魔修折磨,捡了一条命回到家族,家族却逼他交出剑骨时,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