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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蚀骨 第74节

    舒晚狼狈地蜷缩着身体,她的大脑极度崩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护住这个孩子还是想打掉这个孩子。

    看着她这副忍辱不堪的样子,易辞洲一拳捶在沙发上,愤恨地吼道:“知道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接的吗?!”

    舒晚被吼得狂颤,唇齿之间都止不住地战栗起来,眼泪崩盘而下,她终于认命般低声啜道:“我怀孕了……”

    话音刚落,男人终是停下了手。

    见她又惊又怕地颤抖着,易辞洲心中怒火已然消了大半,他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坐在一边,冷声道:“孩子几周了?”

    “……”舒晚抽泣着,刚想开口,忽地闻着他衣服上的味道,恶心地干呕起来,一把扯下就扔在了地上,“滚开……”

    他知道她这是气话,不觉忐忑了几分,敛了敛情绪,问道:“下午去了一品兰亭?”

    她既然去了,那必定撞见了。

    她不说话,他也懒得解释。

    “你既然心里有别的男人,就不允许我床上有别的女人吗?”

    “别的女人?”舒晚双手撑着沙发,竭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厌恶至极地说道:“易辞洲,这个孩子,你让别的女人帮你生吧,我不可能给你生。”

    虽然怒火是消下来了,也确认了她这是气话,但硬起来的嘴还是软不下去,易辞洲冷嗤一声道:“我又怎么知道,你怀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碾压人格的侮辱,舒晚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抬起手,照着男人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如斯,在偌大的客厅回荡着。

    易辞洲被打偏了脸,他愣了一瞬,不禁伸手摸了摸嘴角。

    用力过大,唇角撞上了牙齿,磕出了殷红的鲜血。

    他眼皮一抽,深深看了一眼她,见她依然高扬着右手久久不放,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除了产检哪都不许去,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易辞洲说话,那就是说到做到。

    蓝湾别墅的大门门锁,从此被换了主密码,只要她出门,就进不了门。

    他安排了钟点工做一日三餐,也安排了付沉带她去做产检,其余时间,就是空空耗费在这个充满死寂的别墅里。

    肚子一天天地长大,转眼间就已经四个月了。

    这个时候的孩子,早就已经成了型,也能看出来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了,然而舒晚的孕吐依然没有减退,她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整天除了喝点汤水,什么都吃不下。

    她不敢再去联络廖霍,生怕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更怕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桎梏。

    她推掉了所有的设计稿,偶尔和邵梨通个电话,也只是强颜欢笑,匆匆挂断。

    生活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会处于怎样一种境地。

    终于有一天,易辞洲忽地来了。

    他一身黑衣,肃穆庄重,手中一把黑色的雨伞,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隆重仪式似的。

    舒晚抚着肚子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他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她的男人,不能来吗?

    易辞洲抵了抵下颌,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见她僵硬了几秒并未抵抗,他沉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今天是清明。”

    舒晚恍惚了一下,这日子过得,她都快忘了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然而清明的话……

    她尚未咀嚼,就已经猜到易辞洲要带她去哪里了。

    她眼神一惧,扭着肩膀就想挣脱他的手,“我不去。”

    易辞洲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也不恼,将她用力搂紧了,“既然怀着我的孩子,就安分点,别跟我犟。”

    舒晚自知拗不过他,便停止了挣扎,跟他上了车。

    一路远行,两人俱是沉默。

    舒晚看着窗外,随着车越来越远,胸口也越来越疼。

    忽地,肚子跳了一下。

    她愣住,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仅仅一瞬间,又没了动静。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那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开始在跃跃欲试准备伸胳膊伸腿了。

    易辞洲发觉异样,问道:“怎么了?”

    舒晚回过神来,冷声说道:“没什么。”

    虽然浑身都不舒服,但她依然强忍着,她不想在易辞洲面前再次低头,也不想被肚子里这个孩子牵制住情绪。

    然而等到了墓地,她看着墓碑上的那个男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泣不成声。

    四月雨水细细绵绵。

    落在脸上,冷得彻骨。

    易辞洲将黑色的雨伞靠向她,冷冷看着她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和雨水融合在一起,他冷笑道:“哭什么?怀着我的孩子,见你的初恋,伤心欲绝吗?”

    舒晚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

    易辞洲早就厌烦了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一把扯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摩挲着,说道:“哥,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你,死得那么早,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包括女人。”

    舒晚鼻尖酸痛,低声道:“跟死人争,有意思吗?”

    易辞洲听着,冷笑几声,“是啊,是你让我跟死人争的,我今天带你来,就是要让这个废物看看,我是怎么把他的公司一点点壮大的,又是怎么把本该属于他的女人的肚子一点点搞大的。”

    舒晚脸颊涨得通红。

    这是在墓地,他是怎么无耻到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颤道:“你真是变态……变态至极……”

    易辞洲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看着她气得发颤又无可奈何,他拥紧她,在她发顶轻吻,道:“阿晚,当着他的面,说你爱我,我原谅你,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你以后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原谅?”舒晚冷冷抬头,反问他:“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他问道:“没有吗?你心里藏着别的男人,明知道廖霍对你有兴趣还暗自联系他,想背着我偷偷打掉这个孩子,还不够吗?”

    舒晚还在一个劲地颤抖,她凝视着墓碑上的字,讥诮说道:“那你呢?从结婚以来你是怎么对我的?一桩桩一件件,要我数给你听吗?”

    话语间的火药味愈渐浓烈,似乎只差一个导火索就可以燃爆。

    舒晚突然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易边城,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你……”

    她喊了他的本名,语气变得很舒缓,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易辞洲抬了一下眉眼,不急不恼,嘲弄般地对墓碑上的照片颔了颔首,“可惜,一根电话线上吊的是他不是我,看来我这位废物哥哥并不想如你所愿。”

    舒晚缓了缓情绪,待自己已经可以平静面对墓碑上的人和字的时候,她凝视着搂着自己的男人,慢慢说道:“你口中的废物,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就连你怀里搂着的女人,也是他的。如果他没死,你就是一个千人嫌万人恨的野种……”

    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泪都止不住地打转,直到易辞洲的眼神在她说出“野种”两个字的时候遽然之间沉了下去。

    当“易辞洲”当久了,他都快忘了,他本身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他气得恼火,但奈何她怀了孕,骂不得打不得,又不甘心低下头去哄她,一腔的怒火就只能转向眼前这个坟头草不知道多少米的亲哥哥。

    他下颌紧绷,硬声道:“死人我都比不过,那我还不如让他死了都不安生。”

    舒晚恍惚一秒,嘴唇轻颤,“你要干什么?”

    易辞洲冷笑,看她一眼,便狠厉地抬脚,将墓前贡品和鲜花踩得稀烂。

    见状,舒晚吓了一大跳,她又惊又惧,赶紧拉扯住易辞洲的胳膊,哑声哭着:“这是墓地!你发什么疯啊?!”

    她拉他,反倒让他更加恼火。

    易辞洲甩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眼前,然后强行搂着她的肩,掰正了对着墓碑,在她耳边道:“舒晚,你好好看清楚了,你的丈夫到底是谁?”

    第60章

    ◎别墅的火警警报突然响彻天空。◎

    舒晚浑身颤抖,眼角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冷得厉害,却不想紧贴他的胸膛,只好僵硬着身体躲避他的束缚。

    她沙哑着嗓音说道:“他是你的亲哥哥,你这么践踏,就不怕遭报应吗?”

    易辞洲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扭过来问道:“怎么?心疼了?”

    舒晚战栗着,死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这时,墓地管理员闻声而来,他见易辞洲脚下还踩着被蹂躏殆尽的惨白菊花,连忙道:“先生,你不能……”

    然而易辞洲斜睃一眼,戾然的目光一下子就把他给震退了。

    墓前多事,只能等会儿再来处理了。

    管理员黑着脸,又转身离开。

    易辞洲复又看向舒晚,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当着墓碑照片的面,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我真想让你看看,到底谁更变态一些。”

    舒晚听着他的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易辞洲带到停车场,推进了车里。

    车顶灯光打开,易辞洲拿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递给她。

    视频略有模糊,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小时候的那个“易辞洲”,他笑得粲然,阳光般的笑容下,却是一对深不可测的晦暗双眸。

    舒晚不由怔住。

    这副模样,与她印象里的人,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