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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玄墨箫猛地抓住了华子尘的胳膊,“你说这枚扳指,可以救回我师叔的命?” “是。”华子尘道,“不过,须有人做出牺牲。” “我来。”苏梦笙想也不想地道,“赶紧让老子做点有意义的事吧,老子好不容易修炼出一身绝世的修为,奈何依旧杀不尽那些可恶的妖魔,活得当真是十分的没意思,若是能用这一身修为救回叶师弟,也算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也算对得起我修炼神功时糟的那些罪。” 苏梦笙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叶清衣的面前,却被玄墨箫一掌击了出去。 一心想着为叶清衣奉献生命的苏梦笙并未设防,硬生生被玄墨箫击出一丈远,他早已是大乘期的修士,比他修为稍低的人压根近不得他的身,遑论一掌将他打出去,可他的徒弟做到了,他昔日软糯可怜的徒弟做到了! 苏梦笙再一次悲从中来,又气又愤:“玄墨箫!你想干什么?” 玄墨箫缓缓收回了手,带着几分愧疚之情看了苏梦笙一眼,不容置喙地道:“我来……” 他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来。” 苏梦笙眉心一颤。 华子尘却无比淡定,他睨着玄墨箫,毫无感情道:“这不是小孩玩过家家,是以命换命,我知道你修为强大,可救回叶师弟后你的修为还能剩多少,还能不能活,我是不确定的。”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玄墨箫已然烦躁了,“便是拿走我的性命又如何!我要师叔活过来,我师叔活过来!” “好。”华子尘痛快道,“那,我动手了。” 他五指一松,任由那凤骨制成的法器浮在半空中。 金灿灿的灵光自扳指中翻涌而出,化成一根根金色的凤羽将玄墨箫与叶清衣层层围住,玄墨箫握紧叶清衣的手,在一片刺目金光下喊了一声:“师叔……” 凤羽带着二人越飞越高,若一团金色的烈火一般将黑暗阴诡的魔宫点亮。 “墨箫!”苏梦笙厉声哭喊着,“墨箫!!” 玄墨箫什么都听不到,他的身体仿佛被人破开了无数个口子,灵力不受控制地向身前的叶清衣涌去,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苍老,变得平庸,变得虚弱,但他一点也不伤心,他只是有些担心,若他此遭真的死了,醒来之后的叶清衣会不会很难过。 他怎么忍心他难过。 “师叔,对不起,原谅弟子再一次拿走你的记忆。” 他含着苦涩的眼泪,将手按在叶清衣的眉心上,拼着尚且可以使用的单薄灵力,抹去了叶清衣脑海中,关于自己的全部记忆。 金羽茫茫如雨下,夏天终是到了。 夏去秋又来,秋过冬又至,世人皆说,没有人能活着度过这个寒冬。 便是一向四季如春的玉穹山,今年也冷得厉害,华子尘为此三令五申不让叶清衣下山,并在玉姝峰外架起了三四层结界,只要是能生热的法宝,全都送到了倚兰轩里。 容莲取出一粒杜仲生前为叶清衣炼好的药丸,化入温热的茶水中,沉思片刻后,又取了几粒糖丸放入杯中。 他心情忐忑地捧着放了苦药和糖丸的茶水踏入倚兰轩,面带微笑地来到叶清衣身旁,将茶碗放在了桌案上。 “师父。”容莲温声道,“药好了,喝药吧。” 他斜倚在窗前暖榻上的仙人一动不动。 容莲情不自禁皱了下眉头,他伸出手,想要晃一晃叶清衣的衣袖,却又不敢惊扰他。 他的师父已经醒过来四个月了,可他依旧觉得叶清衣已经死了,或者说,他人在这里,魂魄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容莲的心底涌起酸楚的悲伤,他轻按了一下眼角,故作轻松道:“师父是不是累了?不如,师父去休息一会儿,睡醒后再喝药。” “师父?” “师父?” 空洞地望着窗外的眼眸轻轻颤了颤。 他垂下手,缓缓转头望着跪在身边的容莲,目光冷漠地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师父……”容莲心头闷地喘不上气,“师父,我是容莲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清衣轻眨了下眼睛,张口,缓声道:“莲儿,你莫怕,师父认得你。” 容莲长舒了一口气。 “师父吓死徒儿了。”容莲将一件狐皮大氅披在了叶清衣的身上,“师父,窗下怪冷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叶清衣也不知道自己守在窗边想干什么,但他偏是想在这里待着。 他想要一直看着窗外,就仿佛,看着看着便能见到谁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他似乎经历的一些事,忘掉了一些人,他的记忆力,有一座漆黑宏伟的宫殿,有一只小狼,有一座陵园,却唯独少了一个人。 他隐隐觉得他忘掉的那些事,那些人对他很重要,偏偏,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他依旧病骨支离,依旧喜欢穿绿白二色的衣服,依旧喜欢兰花,却莫名见不得绿色的亮光,与红艳艳的东西,那日,容莲无意间翻出一件大红的寝衣,他只看了一眼,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当夜苏梦笙便来到了玉姝峰,并将他时时带在身边的玉箫抢走了。 他与苏梦笙大闹了一场,硬是将玉箫抢了回来,实际上,他并不会吹箫,也隐约知道这把箫的主人已经不是自己,但他莫名坚定地要将这把箫留在自己身边,因为这箫是他再次醒来时,唯一看到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