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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内情的人估计还以为林冬卿才是那个铁打的保皇党,但只有郭辛文才明白,为了从他手里抠出一点儿权力交还给陛下,究竟有多么艰难。 这个家伙死死地把整个景朝的大权都掌握在了手里,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就连郭辛文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猝死,明明身体都已经虚弱成那样了还天天处理这么多政务,哪怕是个正常人都吃不消吧! 而等候在原地的林小冬,却迟迟没有等到景集的传唤。 “林大人,”一位小太监面色为难地走过来说道,“陛下说了,他现在不想见你。” 景集不是不想出兵,作为一国之君,他比谁都更想要收复北疆。而由于此次出兵的建议是郭辛文提出的,其他大臣们也只会认为这是陛下授意的,和林冬卿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这俩人不合已久了。 只是景集一想到林冬卿连这方面都替自己想周全了,就觉得心中烦闷,憋屈得很。 “是吗。”林小冬平静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径直转身离开了。 小太监回去禀报的时候,景集斜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敲着扶手,良久,这才睁开眼睛,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小尤子,”他说,“随我去看看母后吧。” 尤舒一愣,但很快收敛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低声应道:“是。” 宫中的禁卫军早已被景集换了一拨人,但因为遵从某个约定,这些年来景集一直没有再见过长丰太后,只是接触了对方在后宫中的禁足。 反正他也没有嫔妃,就连寝殿也很少去,所以林小冬也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只不过这一次,是他先越线了。 所以,景集也不打算再遵守什么约定了。 几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长丰太后的容貌,但女人的精气神却比从前景集刚登基时显得萎靡了太多,尽管仍旧妆容精致、服饰雍容华贵,整个人却从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像是很久都没有见光的老物件突然被搬到了阳光下,就连神情都显得有些恍惚。 在看到长大的景集后,她也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反而只是讽刺地勾起唇,问道:“看来,你是终于忍受不了他了。” 景集不想和母后讨论这个问题,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向林冬卿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和长丰太后闲话家常什么的可不在计划之内。因此,他只是恭恭敬敬地为长丰太后倒了一杯茶,淡淡道:“看到母后身体安康,儿臣就心满意足了。” “呯!” 尤舒屏住了呼吸,看着被长丰太后一巴掌摔到地上的茶碗,只觉得一颗心差点儿从喉咙眼里蹦出来。 但景集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他瞥了一眼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碗,反问道:“母后这是何意?” “何意?”长丰太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吾儿,你做皇帝也不是第一天了,为何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 “成为九五之尊,就注定要孤家寡人。”长丰太后用那双阴鸷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景集没有言语。 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对先生的情谊,被长丰太后发现了。 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在短暂的惊愕后景集便恢复了镇定,他不避不让地看着长丰太后的眼睛,语调平静道:“朕知道,这边不用母后费心了。” “是吗?”长丰太后冷笑一声,“若是让林冬卿知道了你对他的心思,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景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就算他是九五之尊,但林冬卿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而且还亲口对他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像先生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会愿意屈尊人下? 景集不敢赌。 “您想要什么?”他耐下心来,注视着长丰太后的目光却冷得可怕。 长丰太后的后背攀上一股凉意,哪怕她知道面前之人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她定了定神,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儿子,既然你想要,那我就会帮你。正好,我手底下有个可用之人,算是哀家送给你的礼物吧。” 伴随着脚步声,景集皱着眉头转过身。 来人的面孔暴露在阳光下,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这是……” * “什么,陛下让您随军!??” 林府内,刚得到消息的谢忱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死死地捏着手中的毛笔,就连墨汁滴到身上了也恍然未觉,只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声问道:“怎么可能?您的身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难道是想让您一去不回吗!” 林小冬哼笑一声,伸出手指逗了逗笼中的小雀,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不行,我要去找陛下!” 谢忱却淡定不下来了,他把笔一放就要急匆匆跑出去,被林小冬从身后一把拉住。 “站住,”他蹙眉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听他一说,谢忱这才发现自己的袍子已经被墨汁染出了一团黑污,他低头看了一眼,稍稍冷静了一些,注意到一旁青年仍旧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禁问道:“大人,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我说了,不知道啊。”林小冬扯了扯嘴角,“毕竟孩子大了,就算是做家长的,也不能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