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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觉得自己等得太久了。 陆言和走在前面,眼见知微堂中灯影错落,这才道:“梁大人可知,上一次在国公府门口等了许久的是哪位?” 梁太医:“……” 满棠京城谁不知道呢,定国公秦烨性格乖戾,连太子亲自上门拜访都将人撂了半个时辰,他算个什么? 心下那点不忿悄然散去了,反倒有些怯怯。 今日皇帝召见他吩咐他来定国公府请脉时,脸色比以往阴沉许多,语气也算不得和煦,反而是有些阴恻恻的。 自然,不排除皇帝是因为太子遇刺晋王牵扯其中之事而心虚大乱。可世事如何说得准呢? 打从定国公回京养病,皇帝可一直瞧这位不怎么顺眼。 这点不能宣之于口的战栗情绪一直维持到梁太医进了内室。 已是初秋,夜里透出几分凉意来,那位闻名天下的大齐战神未曾如往日一般穿着一身单衣,而是披了件袍子,神色有些倦倦的坐在窗边的软塌上。 虽然气色不如以往,但半点没有皇帝口中‘病得起不来床’的气象。 梁太医心头跳了跳,上前见了个礼,这才有些踌躇的道:“卑职奉陛下圣旨,来替公爷请脉。” 秦烨掀了掀眼皮,望着他道:“老熟人了,犹犹豫豫的做什么?” 很好,数月不见,定国公还是那个定国公,一张嘴能噎死人。 唯一不同的是,比之初次回京的悠然闲适,只是表面上耍些脾性不同,这次的秦烨身上带了点挥之不去的郁气。定神望人时,令人脖颈发凉。 半晌后,梁太医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收回了拿脉的手,心里多少添了些疑惑。 这脉象……比一年前的确糟糕了不少。虽不如皇帝说的那么严重到起不来身,但依他看来,若非眼前这位久在军阵身体强健,换了旁人来,兴许也没了半条命去了。 他原本曾在御前回禀,说战场沉疴恐折寿元,如今看来,只怕不是折寿那么简单了。 只是……前后不过一年,这都发生了什么? 梁太医按下心里的疑惑,起身朝着秦烨一揖,恭声道:“公爷身子虽比从前弱些,想是巡视南疆劳累cao劳的缘故。但大抵行动无碍,只需多加将养,便可恢复如初。” 秦烨心头冷笑,他心知肚明自己用内功捏造出的脉象是个什么情况,却能得到这样的一个评价,太医院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不比任何人差。 心头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极冷淡的扬了扬下巴:“托梁太医吉言。” 梁太医勉强笑了一下,望着眼前人冷峻孤高的面容,给自己鼓了鼓劲,还是克制不住的退了半个身位,这才道:“陛下吩咐卑职,言道若公爷身体并无大恙,五日后太极殿小朝会,还请公爷务必到场。” 秦烨意外的挑挑眉,道:“太极殿小朝会,纵陛下想要臣下参加,也该让御前太监传旨,或是理政堂发文。”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让梁太医的身子弓得越发低了,颤声道:“陛下如此吩咐,卑职也只是遵旨行事。” “陛下还说,当年攻打南周半途而至是因为朝中钱粮不足,如今多年积攒朝中钱库已丰,也是时候秣兵厉马了。平素小朝会时定国公来与不来皆不要紧,事涉南周,还是请公爷来一趟的好。” 秦烨一直冷冷淡淡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些生动的神情。 南周……皇帝这时候想动南周? 早前太子在明郡大杀四方,将南周多年心血一扫而空,初初继位的南周新君面上无光,很想趁他归京的这段时间再兴兵戈,以树立自己在朝野的威望。 端王能够用一张空头支票换来如今的南周第一高手,也很有南周新君狗急跳墙的原因在。 这时候动手,确是良机。 “打南周?”他嘴角微微牵动,露在梁太医眼中便是一个极为寡淡浅显的笑,“烦请太医代为禀告陛下,小朝会,我定然会去。” —— 晋王府。 已近午时,一身劲装的谢恪百无聊赖的放下手中长剑,终于放过了眼前只敢防守不肯还手的诸率卫,冷冷笑了一声,就要回府用膳。 他衣摆都已然进了王府大门,却在眼底的余光处瞧见有一骑快马匆匆而来,在王府门前下了马快步到了领头的谢之遥身前,低低说了声什么。 谢恪脚步一顿,就见谢之遥听完那人说得话,立时摆了摆手,竟打出一个收兵回营的手势来。 谢恪当时就不干了。 他回身两步,径直将指挥若定的谢之遥拉了个踉跄,拽到了府门前,这才道:“做什么?要走?” 谢之遥满脸莫名其妙,却还是微微躬身道:“太子殿下谕旨,召臣等回宫待命。” 谢恪微微抬起眼眸,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这些天蒙在府里,消息较以往闭塞些,很多事只能靠猜测。 东宫的人撤走,至少说明一个事实。 皇帝回来了,甚或者,太子遇刺之事已然定下一个基本的论调。 谢恪脸上浮现出一抹皮笑rou不笑的容色来,拉住谢之遥不让走:“本王这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既已来了多日,不如留下再待两天。” 谢之遥:…… 谢恪脸色沉沉的回了自己的主院,晋王府外的东宫近卫除了首领皆撤得干干净净,许多原本死活递不进王府的消息也终于递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