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前几天奴婢还碰到了邵老夫人，看她连头发都变黑了许多，大为惊奇之下，想到太后您也有同样的老毛病，便去询问，才听闻了这么一件神奇的事情。娘娘您看，这是不是挺神奇的？

    太后若有所思的道：这确实是挺神奇的，不知那高人在何处，能否也请他为哀家雕一个玉件儿，让哀家看看是否真有那样的奇效？

    高公公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奴婢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便去询问邵家小公子那位高人的下落。

    邵家小公子说那高人行踪不定很难找到，就连他也不知道那个人已经去了哪里。奴婢正要失望，不想邵小公子在得知太后有和邵老夫人一样的症状后，立刻拿出这个东西，让奴婢献给太后。

    说着便打开了锦盒，露出一只两寸长的白玉兔子。这兔子憨态可掬，晶莹圆润，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太后立即是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入手清凉，这种清凉的感觉似乎还能从手一直传到脑子里，因为晚上睡不好而产生的头痛都减轻了许多。

    太后顿时高兴的道：果然有用！哀家才这么一握，就感觉头痛都轻了许多。

    高公公笑笑，只当这是老太后的心里作用。

    当天晚上，太后就将这个兔子玉雕放在床头，晚上果然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的，连吃饭都觉得香了。

    老太后舒服了就想到将这个白兔玉雕敬献给他的邵宁，很想见一见这个孝顺忠心又体贴细心的哥儿，便让高公公把邵宁给召了过来。

    等看到邵宁的长相之后，又见他双眼清澈明亮，顿时更加喜爱了三分，拉着他的手询问他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邵宁当即提出想要见皇帝一面，有件事想请求皇帝应允，而且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这也是他无奈之下的做法，邵家的人脉他不能动用，武定侯那里必定被暗影盯着，也只有从老太后这里入手了。

    太后听他仔细的把事情说清楚后，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便让人把皇帝叫来了。

    皇帝得知了办报的想法后，想到的更多，若是以后他掌握了这一份报纸，便能轻松的控制百姓的舆论，很大程度上破解了大齐如今书生掌控舆论的局面，也可以让政令施行得更加通畅无阻。

    当即就拍板决定，让墨香书铺负责筹办《大齐日报》，同时也要求以后每一份大齐日报都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才能发行。

    邵宁自然是喜不自胜。

    几天之后，第一份《大齐日报》首先在京城发行。

    报纸上《大齐日报》四个大字是根据皇帝亲笔所写雕刻出来的。

    每一个版面上都印了一行小字：圣上特准发行。陛下口谕：凡有未经圣上允许私自发行报纸者，皆按谋逆论罪。

    报纸的第一面刊登的是最近发生的各种国家大事和民事纠纷，还有各种新奇的传闻。

    第二面分为了四个板块，一个版块用来刊登一些诗歌辞赋，一个版块是刊登某个大儒的学说，一个板块用来连载话本故事。

    只不过现在刊登的并不是糊涂小生所写的话本，而是跟商铺合作的其他书生写的话本。

    最后一个板块又分为两个小的板块，上面是一则小笑话，下面则是记载了一些种田养殖的小常识。

    比如母猪产后不食怎么办？可以用海带一斤洗净，切碎，加入鲜rou骨1公斤、清水3公斤炖熟，捞出骨头。待凉后，分3次饲喂，每日1次。（1）

    报纸一份五文钱，依然有小童沿街叫卖。

    众人头一次听说《大齐日报》，只觉得非常新奇，又听小童高声喊着圣上亲自审读，御口下批的日报。

    众人一听，完全不用再犹豫，不管东西怎么样，既然皇帝说好，那肯定得是好的，于是纷纷掏钱。

    很快就把所有的报纸都买完了。

    大部分人有八卦的天性，只看有没有机会八卦。

    如今这机会就摆在面前，拿到报纸的人看着第一板块的各类时事趣闻看得津津有味，翻过另一面，看大儒的学说和有才之士的诗词文章也是如喝甘露。

    等看到最后一个板块，那条画风不同的种田养殖小知识，仿佛从没有人间烟火的天堂突然掉到了穷人家的泥田里，好像为什么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心里难受。

    尤其那条小知识的后面还来了一句，此乃明月公子亲自试验证明非常有效，大家若是没有办法也可以试一试。

    那人当即脸色更加难看张嘴就想骂，突然想起那卖报小童高喊的话，这报纸貌似是圣上亲自看过，再御口批准发行的，是不是就等于皇帝也非常认同厉怀明所做的事？

    他现在骂了厉怀明和报纸，是不是也等同于在骂皇帝？所有到了嘴边的恶言恶语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顿时整张脸都被憋成了猪肝色。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那小童说的话是假的，那怎么可能？邵家除非是不要命了想要被诛九族，才敢乱传皇命。

    而对于贫穷学子来说，这份报纸简直就是他们的福音。皇帝竟然允许这样的报纸发行，岂不是等于认同了明月公子的行为？也是认同了他们的想法？约等于他们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

    顿时所有的人都像打了鸡血，又继续斗志昂扬起来。

    还有人拿着报纸读给那些不识字的老百姓听。

    老百姓们也就对第一板块的各种八卦、后面的话本和那一则种田养殖小知识感兴趣。

    有家里母猪刚刚下崽确实没什么胃口的，赶紧回家试了一下，然后就发现母猪果然开始吃东西了，顿时喜不自胜，见人就说这方法怎么怎么有效。

    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兽医，那些大夫都以给畜生看病为耻。

    家里的牲畜生病了普通的老百姓也只能根据老人的经验和流传下来的土方子胡乱捣鼓，很多时候不但没把牲畜的病治好反而把牲畜给弄死了。

    厉怀明也是翻看了不少医书，又请教了薛大夫，还有路归元这个检测仪时刻观察着才摸索出一些给牲畜治病的小方法来。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家里的牲畜就是他们的财产，就算是死了一只鸡也能让他们心痛好久。

    如今竟然有人将这种可以给牲畜治病的好办法毫不保留的告诉他们，他们如何能不高兴？

    听说这都是明月公子亲自种田养牲畜自己摸索出来的，众人顿时更加感激了。

    五天之后大齐日报发行第二版，同样是分成那么多板块，前面同样是叙述了各种时事，后面最角落依然是厉怀明分享的种田养殖小知识。

    不识字的百姓们聚集在茶楼酒馆茶摊，就是想听贫寒学子给他们念报纸。

    因为有皇帝压着，那些诋毁厉怀明的学子们逼不得已收敛了许多。

    可是每每看到报纸最后那一点种田小知识和听到之前被他们压的抬不起头的贫穷学子拿着报纸在许多人面前读的声音朗朗，就让他们如鲠在喉，憋屈的不行。

    让他们不买报纸，他们又舍不得，上面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内容呢！

    黄二的祖父父亲，家里算是世代书香世家，他自小便读圣贤书，最喜欢的便是跟同窗一起吟诗作对一起去青楼风花雪月。

    只不过他一直读书平平，想要考个举人都困难，还是看了厉怀明的试题集才终于有了长进，祖父和父亲还夸他，继续下去，下一场乡试必然能得中。

    这让他喜滋滋的，因此对厉怀明非常感激，心里认为厉怀明这样的美人还能写出这样的惊才绝艳的文章，定然是如同天上的仙子那般圣洁不染纤尘，跟他很有共同话题和爱好。

    没想到幻想破灭来得那么快，当他得知厉怀明竟然不顾身份亲自下田种地还担水挑粪，干低等人才干的脏活之后，幻想就破灭了。

    还由爱转恨，由粉转黑，每一次骂厉怀明都是他骂的最凶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愤怒。

    只不过一份《大齐日报》逼得他不得不收敛了许久。可是怒气积压在心里，越积越盛。

    这一次他和几个同窗一起到酒楼里喝酒吃饭。几人在对待明月公子的事情上都是志同道合，因此都是无比的憋屈，一起相约出来也是想要相互倾诉这些日子的憋屈，再一起骂骂明月公子。

    这时候原来正在说书的先生已经说完书，突然拿出一份《大齐日报》出来念。

    客栈大厅里原来还在各聊各的众人纷纷停下来听他念下去。

    等说出人念到最后一则种田知识的时候，黄二终于受不了了，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怒斥道：圣人文章如何能与粗鄙之言并列而谈？这明月公子简直是有辱斯文！身为读书人不但不洁身自好，竟然还去干这种下贱粗鄙肮脏之事，更是大大咧咧的传得人尽皆知，毫无礼仪廉耻之心！他根本就是玷污明月之名！恶心造作！读书人之耻！他不配称为读书人！

    原来他每次一开口骂厉怀明就立刻会有许多人出声附和跟着他一起骂，这一次他也是等着其他人出言附和。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厅所有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附和。就连他同桌的几个人也是闭嘴躲开他的视线，不敢站出来。

    他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数似乎是多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多数是一群穿着朴素，面容淳朴的老百姓。

    他们并没有坐在桌子边上，而是自己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距离说书人最近的地方，似乎是特地来听说书人念报纸的。

    这家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竟然也没有把他们都赶出去，也不怕影响生意。

    他被这些人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一个黑黑壮壮的大汉狠狠的站起来踹翻了一张凳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碗筷震得叮当作响：种田怎么了？养牲畜怎么了？你吃的五谷牲畜，都是我们这些干着下贱筹备肮脏的活给种出来养出来的！你看着就不觉得恶心？觉得恶心你还吃什么吃？回去喝露水去！最好让大夫给你一包泻药把你这几十年吃的肮脏之物全吐出来！

    又有人站出来，同样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人家明月公子怎么恶心了？他亲自下田挑肥担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我们老百姓找到种出更多粮食的方法？他做那么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因为没有粮食吃而被饿死！

    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在干什么？每天只会吃吃喝喝吟上几首酸诗。你知道你们喝的酒要用多少粮食来酿吗？你们吃的rou是我们老百姓花了多少心力养了多久的牲畜？你们才是肮脏恶心的蛀虫！

    你们这种从来不会为我们老百姓考虑的蛀虫，就算以后当了官也是个帮着我们老百姓吃血喝rou的大蛀虫！合该下十八层地狱！

    人家明月公子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他若是能当官肯定是青天大老爷一样的好官！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黄二骂得狗血淋头。

    黄二被骂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圣人言，君子远庖厨，他能干出这种事就不是君子所为。

    呵！一声嗤笑突兀的响起，那声音清脆悦耳，从楼上包厢传出来：圣人所言原来不过是想要告诉后人，君子应当有怜悯仁爱之心，不忍心亲眼看牲畜被宰，所以才会远庖厨。若是让人知道他的话被尔等歪曲至此，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黄二大感没面子，怒道：阁下藏头露尾的，有何资格指责我？

    好啊，就让你看看本少爷有没有资格！那个声音冷笑道，然后传来包厢门被拉开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材修长纤瘦，额头上戴着白鹤祥云镶玉抹额，一身贵气难掩的俊美青年从楼梯上缓缓而下。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颀长，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

    认出后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是韩齐韩大将军的长子韩飞阳！

    那能让韩飞阳落后一步跟在身边的青年的身份只会更加不凡，最有可能的就是宫中的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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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黄二脸色煞白，感觉膝盖都软了，整个人都靠在桌子上才能站起来，心里无比后悔今天不看黄历就出门。

    青年扫视一眼大厅的众人，把视线落到黄二的身上，冷笑道：你只知道君子远庖厨，那又可知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1）？

    百姓衣食无忧，方能安居乐业。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国泰民安才能让我大齐千秋万载永盛不衰！你们书生寒窗苦读为了的什么？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然后呢？难道不是要为国为民君效力？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么多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脸面敢将辛勤劳作的老百姓视为下贱肮脏之人，将为了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亲自下田种地的明月公子视为读书人的耻辱？

    在我看来，你们这种自私无知又自大蛀虫才是读书人的耻辱！根本就不配入朝为官！

    黄二一下子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如果是其他书生这样骂他他还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可现在这样骂他的人是一位皇子，前还有皇帝批准《大齐日报》，默认厉怀明的做法在先，这位皇子再这么当众训斥他，几乎是在间接的传达了皇帝的意思，说他不配为官，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他的仕途。

    其他曾经瞧不起厉怀明的学子们个个羞愧的低下头，这些话又岂会只是在训斥黄二一个人？

    然而这位皇子似乎觉得还不够，突然淡笑道：阁下既然这么有骨气，嫌弃五谷牲畜肮脏，那就不要吃了。听说仙人都是餐风饮露，方能保持无垢之体。

    想必阁下也如同仙人一般餐风饮露，才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嫌弃五谷和牲畜之rou肮脏。如果还有哪位和这位阁下那么有骨气，也可以学一学他不食五谷牲畜，只餐风饮露。

    说着锐利的眼神冷冷的扫向酒楼大厅的其他学子，大有谁敢有异议就跟黄二一起去餐风饮露的意思。

    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反倒那些贫穷学子，看着这位殿下和韩飞阳都是双眼火热，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才是他们心中的皇子该有的气度。

    青年对此很满意，嘴角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对着那些狂热的学子们微微颔首，有亲口称赞了厉怀明对百姓的付出，表扬了这些学子们坚持本心，不为权势利禄所动摇。还鼓励他们日后当继续如此，坚持本心，为国为民为圣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