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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阜也跟着下来,濡慕地望着裴君,叫了一声“先生”。 裴君扫了眼两人红扑扑的脸,而后伸手从三郎背后摸进去,又摸了摸崔阜的背襟,发现两人的汗巾子只是微微有些湿热,汗不算多,便问道:“可要堆雪人?我陪你们。” 两个孩子眼一亮,欢呼地围着她跳。 裴君带着他们,到没被踩到的角落,抓起一把雪,双手合在一起攥雪球,攥实诚之后,放在雪地上缓缓推动,时不时捏一捏,让雪粘的更紧。 她的一双手,当年在北境糟蹋的极粗糙,这几年在京城里养尊处优,除了练武的茧子始终消不下去,越发白皙。 葱白的纤长手指握着洁白的雪,冷得手指尖微微泛着粉,周遭人的视线不自觉地便被吸引了去。 崔阜细心,盯着裴君的手指问:“先生,冻手吗?” 裴君放下大了一圈儿的雪球,食指挑起一小撮雪,抹在他鼻尖上,笑着问:“凉吗?” 崔阜也不去擦,只吃吃地傻笑,“凉。” 一旁,三郎也仰起脸,探过去,咋呼道:“爹!三郎也要!” 裴君好笑,又挑一一撮,抹在他鼻尖上,看他凉的皱起脸,问道:“还要不要了?” 三郎毫不犹豫地点头,“要!表兄有,三郎也得有,爹不能偏心!” 裴君转向崔阜,弯了眼,调侃:“阜儿,瞧你弟弟霸道的。” 崔阜看了一眼三郎,害羞地红了脸,嗫喏出声:“先生,我、我也不想先生偏心。” 裴君闻言,两只手皆沾了雪,弹向两个孩子的脸,笑道:“不偏不倚。”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三郎率先抓起一把雪,扔向她。 裴君极清楚两个孩子的性子,早在他们对视时便有了起身的动作,三郎的一把雪扔出来,只沾到她的下摆。 雪人不堆了,裴君跟两个小孩子扔起雪球,她是半分不谦让的,一砸一个准儿,不一会儿,两个小孩儿便成了小老头,浑身都挂满雪。 他们还想要反击,裴君估摸着已经在外面待得够久,便提着两人的后领,回堂屋去。 三郎个子小,只脚尖能微微沾地。 崔阜则是双脚踩实地面,顺从地跟着,不好意思地说:“先生,我可以自个儿走。” 裴君没理他,将两人拎进堂屋才放下。 侍女们立即一拥而上,动作麻利地为两个孩子拽下棉手套、擦汗、换汗巾子,换完后才推着他们到火炉边取暖。 随后,侍女端着厨上早就准备好的姜汤进来,倒了满满的三碗。 三郎和崔阜苦着脸不愿意靠近。 裴君已经端起其中一碗,面不改色地喝光,而后问侍女:“你们喝了吗?” 侍女笑盈盈地说:“厨房都准备了,稍后奴婢们便去喝。” 裴君侧头,见两个孩子还没摸到碗,催促道:“快些喝,还要回后院陪老太太用早膳,你们想曾祖母饿肚子吗?” 两个孩子只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艰难地喝起来。 三郎愁眉苦脸,边喝还边问:“爹,你怎么都不怕辣?也不怕苦?” 裴君轻描淡写道:“生病和姜汤,哪个更难以忍受?怕不怕疼?我也可以让你们体验一二。” 三郎倏地站得笔直,飞速摇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故意享受地“哈——”了一声,“好喝,爽快,不用体验!” “古灵精怪。” 裴君弹了一下这小不点儿的脑门儿,另一手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蜜饯,奖赏给先喝完的崔阜,还夸赞地摸摸他的头。 三郎一见,好胜心起,又是一大口喝完,便急急地伸手,要蜜饯。 侍女得了裴君的首肯,方才又拿出一份,三郎珍惜地捧着只有几颗蜜饯的小罐子,塞了一颗到嘴里慢慢抿,脸上全都是满足。 崔阜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他们两个的家世,按理来说不该这般,可从裴君这儿获得的奖励,永远带着几分特殊的意义。 而裴君瞧着两个朝气蓬勃的孩童,会心一笑,再想到以至风烛之年的祖母,嘴角的笑容又落下来。 “穿戴好,去后院用膳吧。” 两个孩子听话的穿戴好保暖的衣帽,跟在她身后往后院走。 老郭氏担心给孩子们过了病气,不许他们进里间,于是裴君三人以及后来的阿酒便一同坐在外间用早膳。 孩子们稚嫩的嗓音叽叽喳喳不停,老郭氏偶尔回应一句,声音也虚弱的很,反倒一顿饭的时间常能听到她的咳声。 待到孩子们吃完饭去前院读书,阿酒留下来进里间为老太太把脉,裴君也跟着进去。 老郭氏熟练地摊开手臂,不在意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人都会老,不可逆,别太紧张。” 阿酒手放在老太太手腕上,笑着安抚:“您也放宽心,按照我说的好好调养,肯定能延年益寿。” 老郭氏点头,“咱们阿酒医术这么好,再没有不信的。” 阿酒笑容不变,仔细把脉,把完后将老太太的手轻柔地放回被子里,柔声道:“药方还用原来的便可,剂量也不必改,只是您这咳,回头让厨房多给您煮些润肺汤喝。” “还有,您就是不能出门,也该在屋里多走动走动,松松筋骨。” 老郭氏皆应着,也没说她一动弹一呼吸,胸腔就会隐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