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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先生现今如何?” “已经过世五年有余了。” 长风一阵唏嘘,道:“那如今这本书也算是老先生的绝笔了。” “是,这书价值不菲。不过流传途中也经过了不少人之手,也有人违背老先生遗愿,誊录了一二的,”沈寂言至此,忽而看向长风道,“你晚些时候,暗中派人将此书递交给贡院。” “递交给贡院?”长风有些惊讶,“为何?” “便说是本届府试考生之中有人试中抄袭,请监生明鉴。” 长风心中大震,愣了半晌之后才伸手将这书册接过,瞬间觉得有了千斤之重。 “这……哥儿,你是如何知晓的?” 沈寂看着天际,眸色冷静如冰,轻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前世她身为恒王府中的谋士,也曾阅过科举卷纸,为恒王府上选拔合适的人选。 阅到霍明之时,本是觉得文采虽好但平平无奇,却被画龙点睛一般的几句话吸引了目光。他的乡试卷纸如此,院试、府试甚至县试都如此。沈寂只觉得这文中的几句实在同他全篇的笔风不一,又觉得甚为熟悉,派人暗中探查了许久,终于寻到了这本《明阳录》,而她之所以会觉得熟悉,是因为早些年便在沈家瞧见过这本书,有过一个粗略的印象。 明阳先生会屡试不中,便是因为全篇中有些言辞实在张狂,但此人的谋略和远见却都是可圈可点的,而霍明是一个聪明之人,弃其糟粕不用,选了老先生书册中最精彩的部分纳入自己的文章。 如同裁缝。 虽抄袭誊录乃是大忌,但沈寂那时却没有管这等闲事的心思,顶多没有将他纳入进恒王府的名单罢了。 然而今时今日,她既得知他后生会做出那等下作之事,必是要先除之为快。 他若真的安分守己做学问,如今她也拿他无可奈何,偏生他打从这时便是一个贪图捷径之人,那便万般皆是自己的报应,怪不得他人了。 …… 次日早晨,京中成安众人,是被贡院门口张贴的一张白榜唤醒的。 人人皆知,科举之试需张皇榜题墨字,却从未见过白榜。 毕竟白榜,大多是用来题写有罪人之名的。 榜前空出了好大一片区域,那区域中间,站着一人。 身周皆是窃窃私语之声,霍明站在那空地中央,看着白纸之上凌厉如刀的墨字,只觉得全身血液如同倒灌一般,从头冷到脚,每一寸都是冰凉。 “哎,怎么了?让一让,让一让!”肖景扒拉着人群挤进来,看到霍明时忙问,“你在这站着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瞧见了纸上的字,怔在原地。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本届考生霍明,策论涉嫌抄袭明阳先生私作《明阳录》,经证实,策论试卷之中一共有八处抄袭,十三处借鉴,且未著名原作,引以为己用,此等劣径,败坏学子风气,蔑视科举制度,贡院绝难容之。特此将次考生于当届除名,剥除童生身份,且终生不允再试,望众考生周知,引以为戒。” “这怎么可能……”肖景口中喃喃着,而后望向霍明,不敢相信道,“你、你真的抄了吗?” 周围的谩骂和议论声不绝于耳,霍明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眩晕,眼前仿佛只能瞧见沈寂那日那双深似潭水的眸子,时而近时而远。 这目光的力度,让他承受不住。 他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霍兄!” 第9章 提点 …… “霍兄!醒一醒,你怎么样?” 霍明再度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身边分外陌生。 “霍兄,你醒了!我瞧你当时情形危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先歇下,你如今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不舒服?”肖景关切道。 往日里那些天天都围在他身侧的人早就不知晓去了何处,如今只有一个肖景还愿意照顾他一二。 他心中感动,用力拍了拍肖景的手,而后眼眸之中染上恨意,沙哑的嗓子之中用力蹦出了几个字来。 “是沈寂,一定是她!” 肖景一惊,而后开口问道:“霍兄,你的意思是,是沈家公子谋害于你?” 霍明攥紧被角,手背青筋毕露,一双眼猩红可怖。 “我的前程,全都被她毁了!” “她害我如斯,我定也要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 肖景看了他一眼,也下了决心,恨声应道:“好!我也早便看那沈家小儿不顺眼了,最是瞧不上她那轻狂模样!霍兄打算怎么做?” 霍明勉力起身须臾,覆到肖景耳畔轻言了几句。 肖景听过,面上渐渐浮出笑意,道:“霍兄放心,这一遭她无论如何,也定要丢下半条命。” …… 四月里不总是好天气,但倒是渐渐的地暖起来了。 薄云被暖风吹得在天际流转,自云缝中透出明亮而清透的光。 桃树上的花密密匝匝,空气中的香意更肆浓了些,人们也都换上了纤薄些的衣服,摊贩们也纷纷开门迎客,一路上吆喝声不绝。 长风手中拎着给沈柏带的南斋坊的糕点,走在沈寂身后,听着她的话。 “城北的六家商铺如要出手,也不急在这一时,邹家是想包揽城北后街那一片地界儿,如今若说急,也是他们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