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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颂 第21节

    赵素道:“这么说来,当今皇上竟是捡了篓子?”

    “那倒也不是。”云想衣道,“听说当今皇上小时候长得挺可爱的,所以先帝很喜欢他,常抱着这个幺子在腿上看奏折。

    “听说本来是打算让他长大后去镇守云南的,太子让位后,二皇子又放不下手头那些钱,他就被先帝按皇储培养。

    “老实说,太子比较好战,守边疆更合适点。当今皇上内敛严肃,行事反而更为稳重。朝中老臣也时常赞许,尤其是张大学士,说皇上集合了先帝的仁厚和太后的睿智果决。”

    “臣子们的赞誉多少都有点吹捧,不要太当真。”混过职场,并且目前还正在混的赵素懂的。

    “错了。”云想衣俨然一个皇帝粉,“皇上登基后用行动证明了张大学士所言不虚,这三年里朝中其实还是有不少暗涌的,但皇上还是顶住压力,首先减免了江南一大片土地三年的赋税,使农桑丰收充盈了国库,即使后来恢复赋税,百姓也没有什么怨言。

    “然后又在各地加修了驿站,提高了往来信件、尤其是军报和奏折传递的速度。

    “另又派遣朝中文臣或有士子出京到各偏远州县讲学,积极为将来选拔贤才作准备。

    “听说前不久皇上还想在神机营的基础上再加大火器的制作,用以巩固边防,所以最近频繁召见了神机营的将领。”

    “这么牛?”

    难怪敢跟他亲妈对着干。

    赵素心里吐着槽。

    寻思片刻,又回想起陆太后吐槽皇帝不跟她一条心,不能指望他替妇人女子出头,还不如指望他早日成亲让皇后担起重任的事儿,那会儿她还疑惑过,如果继承皇位的是皇长子,那最码有二十多岁了,不可能还没大婚。既然是年纪最小的老三,那就说得过去了。

    但是她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了解皇宫秘辛?”

    云想衣听闻,神色一顿。

    “因为我有个在宫里当过宫女的继母。”

    啊?

    “为了显示她地位也不是那么低微,一有空她就在家里显摆这些宫闱轶事。”云想衣脸色有点阴郁。

    赵素依稀记得云想衣来历,她本来也是徽州的一个大家闺秀,但可惜的是她有个渣爹,风流成性,母亲病逝之后,她就努力在徽州城内争得了花月文魁,拿到圣旨和花月令的翌日,她就跟随舅舅进京赴任了。

    后来听说庆云侯府的大小姐要请女师,她就到了这里,再后来的事情基本也清楚了。只是她还有个在宫里当过宫女的继母,倒是第一次听说。

    “令尊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年岁满了,放出宫的,听她说原先在绣工局当差。我爹看中她皮相,就这么成了。”

    赵素看她并不想提这继母,便换了个话题:“真是奇了怪了,我居然从小就这么怕皇上?”

    在京外成长的云想衣显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小菊跳出来:“奴婢知道!”

    “你说!”

    “姑娘六岁的时候偷摘御花园的牡丹,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秦王撞见了斥责过,还告诉了侯爷,后来被侯爷严惩了,再后来姑娘看见皇子就跑。”

    难怪,赵素怎么记得原主对皇帝总是打心眼里地回避。也难怪皇帝会认得她,但却对她回避的态度司空见惯了。过去这俩人十有八九是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的。

    云想衣跟着说:“姑娘在宫里进进出出,而且皇上也不是没来过咱们府上,连我们都得见过天颜了,您却不认识他,您真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说白了,要不是您回回都找各种理由拒去面圣,这回能闹出乌龙来?”

    “……”

    这话赵素无法反驳。

    但这锅是原主的,要是换了自己,不可能不认识!

    可惜上次高述拦着她不让见,当时要是见着了,也不至于今夜社死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她喝了口凉了的茶定神。

    云想衣仰脖喝了口茶,匀住气息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即便今夜意外施了援手,看到了不该看的,依我看应该也不会对外透露。否则岂不是让侯爷难堪?

    “反倒是咱们得提防先前闯进去的余青萍,她是宫中侍卫,我们也拦她不住,也不知她当时看着什么不曾?”

    赵素回想着,余青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衣服在和那流,不是,和皇帝说话,余青萍应该是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但是按照姓余的流露出来的敌意,事后她会不会挖掘,却不能保证……

    她说道:“这姓余的到底为什么老是一股苦大仇深的样子?”

    第36章 刀子不错

    “她是靖南侯的庶女。”

    庶女!

    古言文里出镜率最高的女配身份!

    不过这身份好像和赵素没啥关系,以后避着点就是了。

    她想了下又道:“你们不好奇,皇上为什么会大晚上地出现在陈女医的医馆吗?”

    这话把大伙都给问住了。好奇当然是好奇,但目前也只能说陈女医的贵客就是皇帝,至于皇帝为什么会在那儿,陈女医为什么撇下皇帝出门,她出门去了哪儿,这些就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了,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

    “糟了!”赵素忽然又道。

    “怎么了?”

    “皇上说十日后让我去复诊,那我到时候找谁复诊?”

    这次误打误撞是皇帝给她治的,总不可能复诊还要找他吧?那岂不是还得送给他看一次?不找他,就得找陈女医,陈女医难道不会问起来谁给她治的?

    当时用的医具都是医馆里的,搞不好如今就起疑了,要是再看到她的创口,一个能夺得医魁的人,肯定也能猜得出来前因后果吧?

    赵素刚刚才舒展开的心又皱了起来!

    “……姑娘睡了么?”

    恰在这时窗外传来模糊的声音,小兰推窗往外瞅了瞅,只见是院门外来的声音,还有光影。

    她收回身道:“好像是梅英斋的秋嬷嬷,这么晚了倒难得她还跑过来呢。”

    “彩云不在了,她可不就得亲自过来?”小菊撇了撇嘴,“角门下那王婆子隔三差五就换花戴,不知收了梅英斋多少好处,先前姑娘出门的时候,消息定然也传过去了,秋嬷嬷这是过来打听虚实的呢。”

    提到宁姨妈,赵素总觉得该找个时间好好摸摸底才是,眼下院门口光影还在,怕是不合适聚久了。她说道:“你们都回房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云花二人遂起身,嘱了小兰小菊一番,退走了。

    赵素躺在床上,对于复诊的担忧继续在心底发酵。

    新月初升,京城各处一片安静。

    陈女医的医馆里,大门已闭,皇帝拿着一把药材在手里仔细察看。“如果这批即将送去太医院的药的确属于陈年的药材,那么牵扯到的可不是一两个人。你可看清楚了?”

    “这些都是家父仔细鉴别过的,臣妇可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错。宫中靠谱的太医,自然也辩认得出来。”

    皇帝反复地看着,皱紧了眉头。

    陈女医略顿片刻,接着又道:“御药所与药商勾结,其实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以往臣妇也曾从药商嘴里有所听闻。但因为时间短,数目不大,也没有形成多坏的后果,因为他们也不会选择能危及性命的陈药。但无论如何,这却关系到宫中用药安全,皇上须得严查严惩才是。”

    皇帝把药材放下:“你是否仍为你丈夫早逝之事耿耿于怀?”

    陈女医略默,而后道:“先夫一向体魄强健,况且他多少因为我和家父而识得些用药的本事,如果不是药材把控出了问题,不可能身受些许伤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瞒皇上,臣妇之所以会在他亡故后选择出来行医,也是想为百姓尽份绵薄之力,减少此类状况的发生。”

    “难道你出来开医馆,不是因为太后怪责你们这些人技艺在身,却不能行之于民,夺得了魁主却还要依附男人生活?”

    陈女医失语,垂首不再答言。

    皇帝也不再往下说。坐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负手踱了两步后道:“四喜把药包起来。回宫。”

    四喜依言进来,把几扎当归,天麻等药物拿包袱皮仍旧包上。

    “恭送皇上!”

    陈女医躬身相送。

    皇帝走到门槛下,忽回头看了眼案上的散放着的刀子,又道:“方才看了看你的医具。”

    陈女医抬头。

    皇帝接着道:“挺不错,蛮锋利的。”

    说完他微颔首,跨出了门槛。

    陈女医直到他出门上了马车才回过神来。

    ……

    翌日早上,陈女医赶着侯府开门就进来拜访赵素了。

    “昨夜因事耽搁,未及前来,姑娘恕罪。”一进门她就向赵素致起了歉,“不知姑娘哪里不适?”

    那疮给挤出来,赵素昨夜睡得还挺香!所以即便在担忧中入睡,也没来得及把这个隐患思考出个结果,面对陈女医的提问,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上话来!

    陈女医疑惑:“姑娘究竟哪里不舒服?”

    赵素灵机一动:“我身上长了个疖子,不过昨天夜里另找了个女医给我看过了。”

    “噢。”陈女医了然点点头,然后道:“既然来了,那我给姑娘看看,有伤口的话看看是否需要换药。”

    人家热心到这个份上,赵素也不好一口拒绝了,犹豫了一会儿,她趴在了锦榻上。

    小兰小菊上来把她的裙子退下,左臀上那一块切成了十字的伤口就露了出来,这刀口整齐利落,虽然这手法不算很成熟,但不是极锋利的刀根本切不了这么好。

    陈女医心一凛,立刻想到了昨天夜里皇帝临走时对她医刀的那一句赞叹……

    她看着赵素:“昨夜给姑娘动刀的大夫,她可曾留下什么药给姑娘?”

    “没有。”

    赵素昨夜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医馆,哪里还顾得上取药?皇帝虽然给她动了刀子,也未必知道用什么药吧?

    陈女医一面打开医箱取药,一面望着她:“那这位大夫真是……不怎么在行。”

    “可不是?”这话可说到了赵素心坎里,“技术不咋地,力气倒挺大,挤得我痛死了!”

    陈女医不敢再作声,麻利地给她换药上药。

    皇帝昨夜临走时那句话令她琢磨了很久,按理说即便是等待无聊,他也不至于拿一把刀子在那里把弄。结合起皇帝到来之前,赵素曾经派人找她出诊,她回来的时候,赵素又正好从屋里匆匆忙忙的出来。她就隐约觉得有事。

    所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看到眼下这伤口,再听到她支支吾吾地回应,昨天夜里皇帝干了些什么,她这伤口怎么来的,还用得着明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