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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得,这会知道心疼了?”温容伸手揉了揉沈梦紧皱的眉心,“放心吧,我让大夫上了最好的伤药。” “我只是怕她走上歪路。”沈梦颓然靠在温容怀中,难得有了疲意。 “我知道。”轻轻揽住自家妻主,抚着她鬓边冒出的几根白发,温容低道,“润元也知道的。” “妻主可要进去看看润元?”温容柔柔哄着年岁一把的太傅,“大夫说她这会清醒过来了,就是闷着不肯说话。我瞧她是有心结,怕是在等妻主。” 沈梦沉默,在客房外来来回回走了十来趟,这才与候在一旁的管事问道,“汤药呢?” 温容松了口气,笑道,“刚刚大夫就已经给她喝过了。呐,这是润元爱吃的糖糕,要哄伤了心的孩子,就得给她吃点甜的。” “谁要哄孩子了!”沈梦接过糖糕,嘴硬道,“我这是去与她摆事实讲道理。” “是是是,妻主不是去哄孩子的。”温容笑着摇头,替她推开门,“太傅大人,一会可别红了眼睛。” “我堂堂一个女子,哪里能跟你一般心软。” 沈梦话说得硬气,可真见到上了药的伤口,眼角一红,竟是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恩师。”趴在床榻上的苏锦怯怯抬眸,“您还生气么?” 刚刚师公与她说了沈梦的忧虑,苏锦本就通透,当下便明白沈梦苦心。再者,若非将她视如己出,也无需在暗中护着,更无须提点责骂。 且今夜之事,恩师大可说上一两句与她撇清关系即可,又何必担上风险,替她搏一线生机。 说是师生恩情,苏锦却明白,这是一颗严母之心。 她下嘴唇也上了药,一说话就疼。 可苏锦还是撑着起身,认认真真道,“恩师,润元知错了。今日之事的确是润元鲁莽。” “罢了,为师也有不对的地方。只一味叫你忍让,却没能顾及你多年积压的委屈。” 沈梦伸手将糖糕塞进苏锦手中,“今夜宴席你吃的便少,如今又受了伤,先吃点甜的。我叫文墨去厨房备了你喜欢吃的菜肴,一会若是饿了,吩咐下去便是。” “恩师。”苏锦垂头,悄悄抹了抹眼泪。 “傻孩子,这朝中波云诡谲,绝非布衣之身可以斡旋。这一时运气终不如实力来得稳妥。为师只是想你走得更加长远,你只有站得越高,对宋太尉一家的惩治才会越大。” “小打小闹,与那等jian佞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总归宋绵与四皇子已有夫妻之实,这事又岂能揭开来说。” “你想,宋太尉虽与柳太师一贯交好,可你何时见过宋太尉与五皇女多说过几句话,这宋令,极为聪明。早前宋绵不是还要送庶弟给庆郡王搏一个上位么。” 沈梦叹气,“如今有高人指点,她娶四皇子已是板上钉钉。可若宋绵娶了四皇子,那便与三皇女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凤君是为后宫之主,又岂能往对家手中送人。” 苏锦顿悟,“恩师是说,今夜即便没有走水,宋绵与四皇子还是会被人发现。” “所以这便解释了我与宋公子溜过去时,为何极为容易。而那火不过才刚刚冒了烟,立马便有大批的侍卫涌入。凤君此举,便是要宋太尉做出个选择。” “若她肯助五皇女,那宋绵就是酒后失仪。可若是她执意不肯,这惑乱宫闱之罪,便能叫宋府顷刻覆灭。” “怪不得,凤君会招宋公子进福宁殿,问起陛下侧君一事。” “不错。”沈梦颔首,“这皇室最是注重嫡庶之别,以庶子问询侧君之位,这便是想试试陛下的底线。” “那我此举岂不是会连累恩师!”苏锦骇然,满面羞愧地不敢看她。 沈梦扶起苏锦,笑道,“我既能让你们安全离开,便已有了对策。” “可是恩师,如此一来,您不就与吴贵侍与三皇女绑在了一处。”苏锦更愧,沈梦的为人,她很清楚。 如今却是为了她...... 沈梦含笑,“你也不必太过内疚。为师并非食古不化之人,五皇女为太女之事,几次三番陷害我儿,如今沈府拒而不应,只怕早就被她记在了要除之的名单之列。” “与三皇女一道,也是大势所趋。” 苏锦自然明白沈梦宽慰之意,她心中一沉,再想起宋致,又道,“那宋公子岂不是......” 沈梦也叹了口气,“如今宋府出事,以宋令的脾性,多半会将那庶子送进五皇女府上,以示忠心。” “他虽有四雅君子美誉,但始终还是个庶子。只怕这小侍之位,怕是躲不开了。” 苏锦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沈梦拍了拍她的肩头,劝道,“人各有命,你也看开些吧。” 目送沈梦离去,苏锦趴在榻上,无心入眠。 若是她能早一点发现其中端倪,若是她能赶在起火之前劝阻宋致,或许他也不会再落得如此境地。 想起早些天前在宋致手腕上见过的淤青,还有今晚他哭红的眼角。 苏锦悔得无以复加。 虽说宋致原本就打算着手对付宋家,可他毕竟只是个男子,想不到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偏自己被愤恨遮蔽了双眼,如今不仅眼睁睁瞧着刚刚才跳出火坑的郎君又栽了回去,更是连累了恩师。 今夜之事,更让她明白,若无功名权势,想要与这些老狐狸一较高下,简直天方夜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