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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黛毫无心思,她在路观图上,标记了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然后计算距离灵骨供奉处还有多远,大约几日能到,她得提前做好计划安排……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事情发生的事情,根本猝不及防,跟雪黛脑补过的任何剧本,都毫无干系。 那一刻,雪黛甚至来不及想清楚,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看到那个灰扑扑的影子时,她脑海中被杀妻证道的恐惧和担忧被瞬间点燃,仿佛站在她身后的沈之澜,随时都能拿她祭天。想也没想,雪黛转头就把匕首插进了沈之澜的心脏处。 而此时,沈之澜还在问她:“这个果子还挺甜的,吃起来脆脆的,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给你移植到玉盆里,咱们自己养,出去了也有的吃……” 突如其来的疼痛,沈之澜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胸口的凶器,突然笑出了声。终于,要结束了。 雪黛一下子回过神来,脸色挣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随即,又被晦暗的情绪笼罩,不是的,她没错,要是沈之澜不死,死的就是她了,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这有什么错?她从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沈之澜坚持了一会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匕首上面,叠加了多层的术法和debuff,哪怕强悍如沈之澜,也难以撑持。伤口不再愈合,术法却持续侵袭他的灵府,顿时疼痛遍布全身。但也不是不能忍,于他而言,这种程度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雪黛看着他,黑色的火焰再次从眉心浮现,几番明灭之后,越来越清晰,张牙舞爪,仿佛在示威,像极了得志的小人,最终变成烛火的样子,刻印在了她的眉间,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被改变。 ——妖女。 沈之澜一直在仰头看她,眸子明澈,无悲无喜,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的模样儿,刻入心底。明明,她早就已经被印入到自己的神魂当中,历经弥久,只会越来越清晰。 雪黛抿了抿唇,勉强镇定下来,却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想活着……” 沈之澜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已经将两个人脚下都染成了一片红:“为什么阿雪会觉得,我会杀了你呢?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明明是质问,到了最后,却只余一声叹息。 “那你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无情道……”沈之澜又笑了起来,“原来是无情道啊,想象力还挺丰富……” 有时候,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个族群。刚刚诞生之时,那些人卑劣无耻,欺骗他囚禁他,想要将他据为己有,他也不曾生气愤怒过,就像是对于蝼蚁一点可怜的馈赠罢了。 后来他遇到了雪黛,慢慢就有了情绪,不愿意再施舍给那些厌恶之人。他所拥有的的一切,只愿意与雪黛共享,但是所爱之人却是又天真明媚单纯,这么多年过去,历经险恶,也依旧学不会那些肮脏的手段,连在心魔的怂恿下求生,都如此卑微。 沈之澜心里的愤怒一点一点扩大,周身灵气环绕,无风自动,像是风雨欲来。若不是曾经承诺过雪黛,他绝对不会堕邪,此刻,早就已经忍不住将那些狗东西碎尸万段。 言灵兔突然跳了出来,站到她的肩膀上,伸出前爪摁向了雪黛的眉心,在雪黛愣住的当下,一字一语道:“心魔,破;因果,结。”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言灵的威力。上一次言灵为她解除咒术,雪黛正高烧不退,没有丝毫感触,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言灵动用天赋技能开口说话,果然跟平时哔哔是不一样的,就在言灵开口的时候,庞大而纯净的灵气,以言灵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生生不息,充斥于整个天地之间。言灵的声音,也以一种空灵而奇妙的感觉,涌入她的脑海之中,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让人感觉,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的一样。 言灵说完之后,尾音并未即刻消失,反而继续环绕在天空之中,像是要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整片大地。 雪黛感觉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取走了,稍稍的钝疼之后,只余一片清明,随即,无数画面纷涌而来。她全都想起来了,尘封的记忆,宛若一幅缓缓打开的画卷,将所有过往,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那一年,雪黛穿越到了这个玄幻世界。她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模样的生灵,便是一名银色长发及地的漂亮精致少年。初遇的地方,是一座大山的深处。除他们两人之外,再无任何人类的存在。雪黛的烤rou技能,便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深山的生活枯燥却不无聊。少年宛若初初降生人间的精灵,什么都不懂,雪黛便教与他基本的常识和生活技能,虽然很快她就发现,少年似乎并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甚至,什么都不吃也可以,但两人一个热衷于教,一个也很认真学,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雪黛发现了一个秘密。共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雪黛早已经发现了一个规律,每两个月,少年必然会消失一次,少则一天一夜,两三天,从未超过三天三夜。 一开始,雪黛觉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况且他这副样貌,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族群,或许是精灵族什么的也说不定,回去处理一些事务、见一见亲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最近这几次,少年回来的时候,却总是格外疲惫的样子,脸色也十分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