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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藏媚(重生) 第83节

    然不等罗明月将话道完,赵婉言已然略过她,朝她身后的人道:“你怎么才来,叫我好等。”

    罗明月面上的笑意一僵,立时回过身去,却见赵婉言已在商丽歌跟前站定,同她说起话来。

    虽是责怪之语,可赵婉言面上全然不见怒色,不仅不见怒色,眸中更是亮了几分,神情比之方才要生动许多,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她此时心情不错。

    “是我的不是,郡主可莫生气呀。”商丽歌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里头裹了两块亮晶晶的奶酥糖,“我自己做的,就当给郡主赔罪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赵婉言哼了一声,却毫不避讳地伸手拿了一颗,奶酥糖香甜松软,她吃得腮帮鼓鼓,与商丽歌边走边聊,瞧着竟是说不出的熟稔自然。

    罗明月呆立在原地,只觉四面八方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叫她脸上火辣辣地烧,一时红一时白,袖下的手不由猛然收紧。

    商丽歌陪着赵婉言走了一会儿,她身边的老嬷嬷就来寻,赵婉言有些不虞,老嬷嬷无奈,只得看向商丽歌。

    “郡主这些时日都待在别苑未曾出门,怕是与好多人都生疏了,也该去见见那些新老朋友,莫要辜负王爷一番心意才好。”

    南宁王此时举宴,无非是想让赵婉言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她尽快融入贵女们的圈子,对她来说有益无害。

    赵婉言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是父王一番谋划,便也顺从道:“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商丽歌应下,看她离开后,再次独自逛着花园。

    蓦然听石桥那头的廊亭边上传来一阵喝好,不少小娘子都跟着抬眸望去。只见对面石桥边围了不少年轻郎君,似在比试投壶。

    澧朝民风旷达,多有舞乐宴饮,虽说男女不同席,但也不似前朝连面对面端坐都要隔着屏风那般拘谨严苛,女眷男宾之间互相比试投壶射箭都是常有的事,故而被吸引了注意的女眷们不但没有避开,反而跟着围了过去,想一看究竟。

    走得近了才瞧清,果然是几个世家子弟在比试投壶,之所以方才爆出一阵高呼,是因为中间那个穿着宝蓝直涰的年轻郎君已然连中六矢,再有两矢便能得全壶了。

    投壶是贵族中流行的风雅游戏,商丽歌之前也并没怎么玩过,此时见那年轻郎君执箭而掷,倒也生了几分兴趣。

    只听“铛”的一声,箭矢稳稳入壶,壶中的细豆一颗也未曾蹦出。

    众人连声叫好,商丽歌也跟着莞尔抚掌,如今可就剩下最后一支了。

    “哎,只要罗郎一出手,我们几个哪还有发挥的余地,看来此次的彩头是又要被罗郎收入囊中了。”

    那司射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正放了一只成色上好的翠湖白玉镯。

    商丽歌听他姓罗,不由又多瞧了一眼,见他眉眼之间确与那位罗姑娘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罗飞延的子嗣。倒是与那位罗姑娘不同,他瞧着不骄不躁,出手稳当,这最后一支箭矢,照样毫无意外地飞入了壶中。

    几个郎君高声喝彩,小娘子们窃窃私语,偶尔用帕子捂了嘴,偷偷轻笑。

    廊亭之中,詹慕台摇着折扇,忍不住摇头道:“还是这罗家小子会出风头,瞧把那些小姑娘迷得,个个瞧得目不转睛的……”

    詹慕台睨了身旁的人一眼,戏谑道:“不是我说,你要是上去玩两把,哪还有那罗家小子什么事……哎哎哎?!”

    身旁之人倏尔起身,詹慕台惊得一阵怪叫:“你干嘛?”

    闻玉摩挲下了指尖,看着人群里瞧旁人瞧得目不转睛的商丽歌,忽而牵唇轻呵:

    “去出风头。”

    第八十七章 晋江独发

    席上,赵数眯眼瞧了半晌,转头对罗飞延道:“罗大人家的儿郎好俊的身手,这投壶的本事可是叫人好生钦佩啊。“

    罗飞延哈哈一笑:“不过是些玩乐的把戏,算不得什么身手,诸位见笑,见笑。”

    他近日意气风发,眼看就要加官进爵,身旁人自没有不捧着他的,流水似的夸赞不绝于耳,直听得他满面红光。

    一片恭维声中,忽听有人轻咦了一声,叫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对面。

    只见廊桥边上,司射捧着托盘上前,宝格湖蓝的锦缎上放着那只翠湖白玉镯,乳白色的镯身中翠色纹理氤氲缠绕,好似碧波轻漾,阳光之下,更是熠熠夺目。

    罗毕晨正要上前,却见身侧流光划过,“铛”的一声,箭矢竟是稳稳落入壶中。

    “抱歉,我也想来试上一试。”

    这声如金石冷玉,光是耳闻就叫人心口一跳。

    众人转头,只见廊桥石阶下不知何时立了一人,长身玉立如圭如璧,半截紫玉狐狸的面具下,一双黑眸宛若雪霁幽潭,深不见底。

    闻玉抚过雪白的箭翎,月白广袖一抬,几乎不见瞄准,箭矢已然从他指间飞出,又是一声,毫无偏差地落入壶口。

    闵州城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以罗毕晨为首的几个郎君皆是愣了愣,一众小娘子则是羞红了脸,频频往闻玉看去。

    商丽歌亦是讶然,公子甚少在人前露面,此次参加南宁王府的筵席已是叫人意外,眼下竟然又在众人跟前玩起了投壶……

    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闻玉抬眸朝她这处看了过来,目光相对时有一瞬的停滞。

    不知为何,商丽歌总觉得公子的这一眼别有深意,莫名叫她心虚了瞬。

    又是一箭扔出,这次是贯耳,箭矢没入左边的壶耳之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后一箭紧跟而来,又没入右边的壶耳。

    “贯耳连中!这位郎君好生了得!”

    然精彩的还在后头,商丽歌一眼不错地盯着公子的手,见他一次性取了两支箭来,左右各持一支,同时掷出,这两支竟分毫不差地入了左右壶耳,连撞出的声响都并作一声。

    “好!”

    众人纷纷喝彩,商丽歌一边抚掌,一边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投中的人是她一般。

    闻玉又瞧她一眼,微蹙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唇边也有了丝若有似无的弧度,方才还稍显冷峻的气场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更叫小娘子们春心萌动,看得目不转睛。

    那只翠湖白玉镯自是归了闻玉,罗毕晨上前,大方道了声恭喜。

    “二哥!”

    罗明月骤然出声,走到罗毕晨身边,飞快地瞥了眼一旁的闻玉,颊边忽而染了点绯红色,抿唇道:“你们玩得这般尽兴,我也来出些彩头。”说着就将腕上的红玛瑙手镯褪了下来,放到司射的托盘中。

    “谁若是能赢了我,这镯子尽管拿去。”

    罗明月的投壶战绩在一众贵女之中亦是不俗,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开口。

    罗明月看了一圈,蓦然指了商丽歌扬眉道:“听说商大家亦是投壶高手,不如也来玩上一局?”

    商丽歌:……我是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你听错了。”商丽歌径直道,“我水平有限,不敢丢人现眼。”

    罗明月既想出这个风头,又哪里肯依。她看商丽歌不顺眼,非要拿她来作这块垫脚石,此时自是不依不饶:“商大家何必谦逊?输了也不丢人,左右图个乐子罢了。”

    罗毕晨听得蹙眉,正要开口,却是詹慕台先一步走上前来,折扇漫不经心敲在掌心:“罗姑娘既有这个兴致,不若这样,你们几个两两组队,罗姑娘和你兄长一组,商姑娘和这位郎君一组,由女子蒙眼而投,男子从旁指导,这样的玩法,可算公平新鲜?”

    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此法有些意思,罗明月却是神色一滞,哼道:“凭何要让他们为一对?”

    詹慕台扬眉:“罗姑娘的意思,是想同商姑娘换换?”

    若是应了下来,她的心思岂非昭然若揭?罗明月红着脸,还没修成这般厚的脸皮,便只道:“毕竟我和哥哥相熟,我也是怕占了他们便宜。”

    罗明月又看了闻玉一眼:“若是这位郎君不愿……”

    “好。”闻玉应得干脆,罗明月一噎,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詹慕台险些笑出声来,忙展了扇子遮在唇前,又问商丽歌:“商姑娘以为呢?”

    都到这地步了,她再推辞倒像她当真怕了罗明月,商丽歌走上前来,站到公子这侧。

    詹慕台命人取了黑布来,自己亲自当了回司射,让两人先将姑娘的眼睛蒙上。

    商丽歌索性闭了眼,人影晃动间,熟悉的清冷松香钻入鼻尖,眼前一暗,柔软的锦缎已覆住了她的双眼。

    眼不能见,其他的感官似是骤然被放大了许多,商丽歌能清晰地察觉到公子的气息,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闻玉将黑布绕到她脑后,不松不紧地打着结,听她低声道:“我真的不会投壶。”

    闻玉笑了笑:“无妨,有我。”

    商丽歌听着,心头忽而一定。

    闻玉将箭矢送入商丽歌手中,指引着她找准角度,同时在她耳边道:“还记得你在马球场上跳的那支舞吗?若你十步之外就有那一面大鼓,你要用系了鎏金球的绸带将那面鼓击出声来,需要用多大的力?”

    商丽歌讶然偏头:“我记得公子当日并不在场。”

    商丽歌又想起,公子当时还没头没尾地问过她,马球好不好看。

    莫非……

    商丽歌一惊:“公子也去了?”

    景兰苑是安王的地盘,公子那日莫不是去寻的赵逸?

    闻玉没有否认,只道:“想想当时所用的力道,比之一半即可。”

    商丽歌还在想着安王,那时不知公子身份,还以为公子所做一切都是帮着赵逸参与夺嫡,如今反过来想,怕是赵逸帮着公子……

    “专心一点。”

    耳边传来guntang的一声,立时燎红了她的耳尖。商丽歌这才隐隐发觉,公子替她调整着执箭的角度,抬手之时,似是将她整个人都拥在了怀中。

    商丽歌:……好像更加没法专心了。

    耳边是公子的轻笑:“罢了,输也无妨。”

    那怎么行!

    公子投壶实在叫人惊艳,她如何能拖后腿。商丽歌收敛心神,依着闻玉给出的角度衡量着力道,箭矢飞掷而出,嗑出“铛”的一声。

    商丽歌一愣:“中了?”

    闻玉忍不住莞尔:“嗯,中了。”

    这便中了?!商丽歌喜笑颜开,这投壶也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难嘛。

    一旁的罗明月同样中了,詹慕台眯了眯眼,吩咐了人几句,便有小厮上前,将两个投壶往后挪了一些。

    没了蒙眼前对距离的估算,这一筹倒是又增加了难度。

    罗毕晨一时蹙眉,闻玉却道:“鼓面挪远了三步。”

    商丽歌估算着自己挥袖的力道,顿了片刻后摇头:“不成,以那时的情形,我会击不到鼓面。”

    闻玉又将一支箭矢放到商丽歌手中:“若有两个鎏金球呢?”

    商丽歌估摸着手中的重量,再次举箭。两支箭矢一并飞出,竟是双双落入壶中。

    “又、又中了?”

    闻玉应道:“看不出来,歌儿的投壶天赋竟是这样好。”

    商丽歌被夸得飘飘然,下意识道:“近朱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