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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雀忽然有种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错觉,身体孱弱的少年缠绵病榻,她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想要在他咳嗽的时候拍着他的背脊,也想要在他皱起眉头的时候摸摸他的脸颊。 她希望自己能在那样的时刻,也在他的心底里留下一席之地。 但已经错过的东西,是没法再挽回的。正如同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法改变。 就算是神明,也并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至少阿雀现如今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神明出现。 她的目光长久而又安静地落在俊国的面颊上,尚未完全长开的面庞,比起她最初遇到他时更加稚嫩。 这样的目光让俊国觉得很奇怪。 他觉得,神代雀是在透过他在注视着、回忆着什么其他的人。 “我让你想起了谁?” 阿雀没有回答。但俊国自己也能够勉强猜到什么。她平日里,在提及关于那个人的时候,也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或许,是她曾经那个恋人。 那个她总在提起,却已经死去许久的男人。 俊国想象不到自己和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他知道自己会生出这种想法本就是很怪异的事情,可有些念头却并非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阿雀的眸色晦暗不明。 她抬起了眼皮,凑近了俊国面前,这时候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活泼。 “俊国快要过生日了吧?” 阿雀的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生日那天我可以过来吗?” 她说自己从来没有给别人过过生日,也从来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 “我想来和你一起过生日,可以吗?” 说话时她微微倾下身体,鸦黑柔顺的长发从颊侧落下来,似乎再低下一点点脑袋,就会落到他的枕边。 呼吸间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份细微的痒意,就像是羽毛在心头轻拂。 心底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知道阿雀对放低姿态这种做法的容忍度是无限的,但看到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俊国还是怔了一瞬。 ——好可怜。 这样的念头,忽然在脑海中冒出了一瞬间。 如果让阿雀知道他居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必定会比他自己更加惊讶。 这并非是鬼舞辻无惨会有的想法。他是不懂得何为同情、何为怜悯的恶鬼,是绝对的自我主义者,一切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都无法让他分出任何精力。 但“井上俊国”,只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少年。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 从土御门家找回来的那本书,在被仔细包好之后,阿雀就再也没有动过它。 起初,魇梦并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只隐约察觉到,比起土御门家那些“阴阳师”们,她似乎更加在意这本书。 虽然是魇梦带回来的,但他的确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能讨老板欢心的鬼,必定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要随便向老板问问题——老板并不喜欢什么都知道的下属,所以大部分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少,对他们来说就越安全。 这是他的前辈,在两任鬼王身边都当过心腹的鸣女教授他的道理。 ——虽然比起其余的工具鬼来说,鸣女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魇梦听得很认真,就差拿个小本本把笔记全都记下来了。 不过他记的这些内容,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能用得到的地方。 魇梦的血鬼术是将人类拉入梦境,使其陷入沉睡,阿雀觉得这是个很好用的血鬼术,尤其失眠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但她并不会失眠。而且妖怪就算不睡觉也没有任何关系。 对妖怪来说,做梦是很罕见的事情,阿雀并不喜欢那种虚幻感,更不喜欢梦的荒诞。 她喜欢真实的东西,喜欢能被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能被触碰到的东西。 所以她很少怀念什么,比起过去的东西,她其实更喜欢现在。 但藤沼并不这样觉得,他听阿雀说她派下属对土御门家和花开院家动手之后,自己也去查探了一番。 他们的宅邸都已经被付之一炬了。 阿雀告诉魇梦,要想不留下任何隐患,那就必须要彻彻底底地做出了断,像她的前男友那样,总是在一家人里留那么几个人,长远来说并不会有乐观的发展。 人类是很奇妙的生物。 或许是生命过于短暂,所以才会衍生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就连繁衍后代,也从最初的延续种族与血脉,变成了精神与意志的继承。 先祖们会为后代传承而下的东西,并不只是血统和生命。 时至今日仍有无数的人类以灭杀恶鬼为毕生之志,这是从久远的过去,一直延续下来的,早已与血脉生命融合的愿望。 生命像花一样美丽。所有人都想美丽地活着。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活得就连鸟雀虫蚁都不如。 绝大部分的“鬼”,尤其是被鬼舞辻无惨所看中的鬼,都有着各自的痛苦——作为人无法活下去,便自己抛弃了为人的资格。 阿雀问魇梦是怎么变成鬼的。 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阿雀,脸上似乎是在笑,可仔细看又没看出几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