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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自是:给我审卫珂。 “诺。”素冠心领神会,又问,“那白小侍的丧仪……” 虞谣想了想:“追封君位吧。” 素冠一怔,她沉息:“总要先安抚住白家,一应事宜你亲自盯着。随葬之物……我有个东西,一会儿拿给你,你放到他的棺椁里去。” “……诺。”素冠没太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先应下了。 待素冠退出去,虞谣勉强定住心,独自去了内殿。她屏退宫人自己研墨,写了一封信,央求地府的工作人员照料白小侍,最好能给他一个平顺的来生。 平心而论,她还挺喜欢小白的。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只是觉得这男孩子人还不错。 现下他无辜受害,盼他来世幸福便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却也不知地府肯不肯帮她。 这封信写得虞谣心里五味杂陈,将信封封好交给素冠,她就回到了寝殿。 太医们正好忙完,见她进来,上前回话:“陛下,贵君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得实在不轻,内伤外伤都有,需好生静养。” “知道了。”虞谣颔首,“你们留人在凤鸣殿随时候命吧。”又道,“素冠,把侧殿收拾出来,方便太医们歇息。” “加班”虽累,她这安排也算贴心,太医们赶忙谢了恩,便不再多言,安静告退。 虞谣行至床边,小心地坐下,凝视席初。他已上过了药,内服的药亦已饮下,却仍没醒,整张脸惨白如旧,薄唇还要更白一些,想糊了一层薄薄的纸。 他睡得并不安稳,呼吸粗重,眉心一直紧紧蹙着,额上时而沁出一层冷汗。她摸出帕子帮他拭汗,他在昏迷中张了张口,好似有话想说,却发不出声。 “你要好起来呀。”虞谣自言自语,手中的帕子触及他的额头,隔着薄薄的锦缎,她都能感觉到他额头guntang。 往后一天一夜,席初都没能醒来。高烧中的梦境格外混乱,他时而身处市井街巷,时而又在宫中红墙之间。他周身不适,浑浑噩噩地一直走着,走得腿脚酸痛。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干什么,浑噩之间只有一个思绪分外清明——他得让她信他。 直至某一刹他神思一震,一下子睁开眼睛,身上的痛感蓦地清晰起来。他不禁倒吸冷气,惶惑地张望四周。 虞谣特地留了素冠守在殿里,素冠见状,连忙上前:“贵君醒了?” “……素冠?”席初脑中昏沉,望着他怔了怔,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在。却也顾不上问,缓了两口气,气若游丝地道,“我要见陛下……” “陛下去上朝了。”素冠垂首,“昨日陛下不待祭礼结束就赶了回来,今日早朝上难免要有一番争执,再者……”他想了想,怕提及白小侍会刺激到席初,便委婉道,“再者宫中又有丧事,陛下着手安排也要耽误些工夫,许会回来得晚些。但贵君放心,陛下很担心您,下朝必定便过来了。” 祭礼,丧事。 席初浑浑噩噩的,只想到元君卫玖,视线愈发黯淡下去,怔忪苦笑:“那我等一等。” 说罢他就伏回了枕头上。素冠安静退开,他却并无意再睡。 他恍惚间觉得他已许久没见过她了,若他就此睡去,她却不等他醒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于是竭尽全力地撑着,虚弱之下,眼前却一阵阵晕眩。仿佛无形中有一只大手抓着他,随时想将他扯进梦乡。 他硬提了几次神,愈发觉得熬不住,只得将手指扣到手背上,用力地掐下去。 早朝上,虞谣穿越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口诛笔伐”。因昨日她从祭礼上“早退”,朝臣们群情激愤,一个两个都在骂她不孝。 除此之外,更还有人上疏骂她“色令智昏”,明知席初杀了元君,罪无可恕,她却还这样宠着席初。 对此,虞谣也没给她们好脸色。她对这事心里有数——在她素来将朝政料理得不错的大前提下,这点混账事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再说,这事里究竟谁是那个“混账”,也还不好说呢! 虞谣就这样一边冷眼听她们指摘,一边心里暗搓搓地赌气,琢磨着早晚要将宫里那些破事都查个水落石出,拿证据打她们的脸! 等重臣劝谏够了,虞谣便面色铁青地退了朝。她一语不发地往凤鸣殿走,跟在后头的宫侍一个都不敢吭声,直到她迈过门槛,素冠迎上前:“陛下。” 虞谣神色稍缓:“贵君怎么样了?” “贵君醒了。”素冠道。 她略一松气,又听素冠说:“但……高烧不退,又不肯好好歇息,只说要等陛下回来。” 虞谣微怔,脚下就走得快了,疾步行入寝殿,顾不上去更衣,径直走向床榻。 席初循声望去,眼底微颤:“阿谣……” 这称呼令她一滞,继而便见他咬着牙撑起身,虚弱地向她伸出手。 “……你别乱动!”她忙迎上前去,他颤抖不止的手一下子抓在她绣纹精致的宽大袖缘上。她锁着眉,不经意间注意到他的手。 他手背上多了数个小月牙般的痕迹,显是掐出来的。每一个都掐得极深,呈青紫色。还有两块直被抠破了,露出淡淡的血色。 “你干什么……”虞谣心中一阵酸楚,将他的手攥住,“我去上个朝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你安心多睡一睡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