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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脸,但不会醉。”姜玖琢看出他在想什么,补了一句。 陆析钰点头,体内躁动异常,忍不住想摸摸她潮红的脸颊。 想着,便这么做了。 触碰到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姜玖琢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烤过,一时间真有万千醉意涌向头顶。 刚要开口骂,突然间,两人齐齐向门外看去,随即都默契地闭上眼,回到了刚倒下时一动不动的状态。 脚步声。 仙朗从不会来屋里找他们,也不是平日仙瑶轻巧的脚步声。且这脚步声杂乱,并非只有一个人。 闭着眼即等同于陷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陆析钰的手还在姜玖琢的脸上,床榻上的无形遐想升高了掌心烫人的温度。谁都不敢动,偏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平添莫名的难耐,可风从被推开的门中灌进,不得不强硬的抽离出来。 灯油一点点被熬干,灰烬落在瓷盏中。 姜玖琢已分不清在因为什么紧张,强迫自己忽略身上的人,仔细侧耳分辨进来的人走到了何处。 人就快走到他们跟前。 陆析钰的手指幅度极小的动了动,在她脸上摩靡出一个圈。 不知是谁的速度更快,姜玖琢睁眼之时,陆析钰已经一个翻身起来,直奔张泰而去,抓着他站不稳似的猛撞向才娘。 才娘被从明亮处推到床边暗角,姜玖琢灵活地躲过才娘手中匕首,就算没有剑,她的身手也是极好的,又何况才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时机转瞬即逝,姜玖琢两指夹住尖锐的刀刃,找准才娘的手臂把匕首打下,用被褥一盖,牢牢地制住了才娘。 姜玖琢这才分下心来去看那一边,只见张泰手无缚鸡之力,被误打误撞地撞晕在了地上。 病秧子还跟个大闺女似的大惊失色状:“太险了,太险了。” “……” 等到把屋里两个人都绑起来后,陆析钰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拖了把凳子在屋里坐下。 这时,从窗外又跳进来一个。 小佛城守卫严却不多,小七还得意今晚进来的格外顺利,结果一看地上绑着的人,明白了:“你们都发现了这个人了啊,那我白跑一趟了。” 陆析钰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出什么事了?” 小七这才醒悟自己是闯了大祸,瑟缩道:“带你们来的禁卫他……他死了。” “怎么死的?”陆析钰淡声问道。 小七这才想起来害怕,掏出买的香包:“我带了这些回去,我也……也不知道这香包会有问题,那侍卫有喘疾,味道一重,喘疾发作就、就死了。” 陆析钰长相清冷,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疏离而漠然,如同现在一般,小七最是熟悉,这是他生气的表情。 小七自知贪玩坏事,理亏又嘴硬:“小七我脑子本来也没多好,又没爹娘教,除了动动手的功夫,那些要动脑子的我就是不行啊。” 陆析钰看着在自己边上从小跟到大的小孩子:“你的意思是怪我平时教你教得少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没褪,小七一肚子委屈上来了一时就下不去了,拉着脸不答话。 姜玖琢身处这一大一小之间微妙的气氛中,无暇多想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有点见不得小孩低头无助的表情,怪可怜的。 她上前一步,把小孩子护在身后,眉头一皱就松,给陆析钰递了个少说几句的小表情。 见状,陆析钰冷眉睨了陆小七一眼,默然收敛几分。 姜玖琢松了口气,侧头余光看小七噘着嘴亦步亦趋地走在她后面不与陆析钰对眼,就是个闹脾气要哄的小孩子。 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张泰就醒转过来,眼前这副光景正中他下怀,从胸腔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才娘吓了一跳:“主公……” 张泰不顾旁人,独自吟诵:“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死我一人又如何,吾辈复兴故国是迟早的事!吾辈早已渗透你们大周各处,你们抓了我,剩下潜藏的人只会如野火般熊熊燃烧,直至大业终成的那日!” 他的声音饱含老者的沧桑,又如压抑许久要冲破胸膛似的,将造反的话说得这么气势如虹。 姜玖琢被张泰强烈的信念感震慑,耳膜一阵阵的不舒服,不适应地后退。 压迫之下,只有陆析钰冷笑上前,说出让所有人为之一震的话—— “可是你们梁元的太子在十年前就被人刺死在脏地上了啊。”他蹲下来,直视张泰,“缺了主的国,该怎么复?” 张泰突然没了笑意,眼眶眦裂:“大胆贼子!我梁元太子身份尊贵,怎容你随意诋毁!太子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若非遇贼人背后偷袭,这个天下早已非是现在的天下!” “天下?”陆析钰缓缓吐出两个字,思索片刻后,忽而浅浅地笑了,“天下自不当是现在这样的天下。” 若说先前还只是震惊,那么现在便是凉意渗入骨髓,姜玖琢紧紧地盯着他,没能移开目光。 那是姜玖琢从来没见过的笑容,眉眼皆平,唯唇边摊开几分笑意,可是却假得仿佛皮rou只是皮rou,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极了一柄沾了血的刀。 张泰蹙眉,亦看着陆析钰。 陆析钰好似蹲累了,抓着张泰的袖子把人顺着梁柱一把拉了起来,才娘和张泰背对背绑着,不得不一同被拉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