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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一旁洒扫的丫鬟脸上也蒙了羞意,红玉浑然不觉继续道:“不过大娘子想是也习惯了吧。” 未经允许,红玉往座上一靠,嘴角荡着挑衅的笑。 陈氏拦住就要发作的嬷嬷,依旧平静笑了笑:“无事,是习惯了的。”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陈氏不卑亦不亢,眼中连一丝恼意也觉察不出。 陈氏就像个没有脾气的纸皮人,无论她怎么讽刺挖苦,她都无动于衷、古井无波,红玉顿时觉着无趣,敷衍着行了个礼退出屋子。 “小姐,一个妾氏,还是一个戏子,就敢如此嚣张,你忍她做什么?” “秦姑,”陈氏拍了拍她的手,“一个小姑娘罢了,你和她动怒做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个如我一般的可怜人罢了。 拐弯处的红玉娇容扭曲:妾氏?我这张脸怎么会只做一个妾? “小娘,你莫要和那老女人置气。要不是她娘家是朝中人,老爷怎么会娶这么一个丑八怪做大娘子?我们府中谁不晓得您才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脸上还未脱稚气,却已经学会了用话当刀子刺人。 知夏是被分配给红玉的贴身丫鬟。 红玉盯着她水灵的脸,沉了声重复道:“丑八怪?” 知夏被她突然的变脸吓得花容失色:“怎么了小娘?” 红玉眯着眼笑起来,眼底寒意闪动:“无事,你说得对,一个丑八怪罢了。” 依依从树后走出,一脸疑惑:“红玉究竟要做什么?杀了陈夫人?” 薛洛低眼看她,阳光照在女孩柔软的发顶,泛出柔和的金黄色,“等林老爷回来不就晓得她要做什么了?” 罗依依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我得赶紧通知顾大哥回来给陈夫人也画一张保命符。” 薛洛拦下她,眼中一黯:“你非得找他做什么?” 依依睨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愿意去画?” “这样呢,行不行?”罗依依期待地把纸递给薛洛,巴巴瞧着他。 薛洛手一散:“重来!” 依依不干了,从地上捞起几十张举到他面前:“薛洛,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是!”薛洛靠在椅子上翘起修长的腿,无辜地看着她。 罗依依把面前的纸张一推,“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没有得罪你吧!” 薛洛笑盈盈的,一双黑眸瞧着她:“我就是喜欢整你,你倒是画不画这符?” “呵呵,”罗依依冷笑一声,“我说不画就能不画了吗?” 她又捞出一张纸,把薛洛的那张衬在下面,细细地描起来,“不过陈夫人真是可怜,丈夫娶了新妇还得低眉顺眼地伺候着,如今连性命都难保,天底下怎么有这样憋屈的事情?” 薛洛眯了迷眼没说话。 蝉鸣声声,风穿过窗子而来,罗依依烦躁地拨了拨被吹飞的纸张。 “要我说,若是不能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也不必在一起了,谁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啊。” 这个时代的女子被教导着三从四德,被要求顺从乖巧,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厨房厅堂,还需要忍受着丈夫抬着轿子送进来别的女人。 从未听过有人说过这般惊人言论,便是祝璃也从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可罗依依说得轻飘飘的,就如同她那日在街边赞叹冰酥酪好吃一般的顺理成章。 从小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忍不住试探:“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个小气鬼,才不愿意和别的人分享我的丈夫。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定要他一生一世只陪着我一个。” “一生一世,只陪着一个人?” 他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十二年前的大雪天。 纷飞的白色世界里,母亲穿着素色的夹袄,几乎要和远处连绵的山色融为一体。她接过飘落的雪,屋子燃着炉子,雪融得太快,转瞬就凝成冰凉的水流。 “娘,雪太冰了,你快进来吧。” 母亲亲昵地紧了紧他的围领,“洛儿,娘不冷,娘等着你爹爹呢。” 他缄默,并没告诉她,那个男人此刻正跪在另一个女人的坟头,身上落满了厚厚的雪,比方才涌进来的那几片冷了许多。 “洛儿,你今后若是喜欢一个姑娘,定要对人家好,心里眼里呀,只能装下她一个。”没有等到男人的母亲抱紧了他,喃喃地说着自己的话,“莫要总让人家姑娘等你。” “薛洛,你发什么呆呢?”罗依依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刘海被随意撩起,露出干净的杏子眼。 薛洛目光晃了晃,躲开女孩询问的眼。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他突然出声问。 蝉声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他声音又低,罗依依一时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薛洛回过神来,恼了:自己与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能懂什么? “不说就算了。” 罗依依在阳光下的侧脸毛茸茸的,方才一番折腾乱了头发,额前垂下一缕发贴在耳边,挠得她有些痒,忍不住拿胳膊蹭了蹭,没多久又落了下来,如此几次,看得薛洛心里一团乱麻。 鬼使神差,他伸出手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空气顿时停滞。 薛洛的手僵在空中。 罗依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大脑死机:薛洛刚刚替自己拨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