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他利落地关机,在鹿启明眼前一晃,竟然随手扔了出去,砸得风灯摇摆。 你鹿启明微怔,为什么? 说好的嘛蒋星轻柔地笑着,比灯光更暧.昧,许给你的,不能反悔吧。 许给他的 鹿启明收紧手掌。 蒋星轻抚着他头发,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答应过什么? 鹿启明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就算过年时与朋友喝半瓶白酒都不如现在迷糊。 弄得一团糟,我会把你扔出去吹风哦。 鹿启明嘴唇开合:蒋星,我 嘘。 蒋星食指按住鹿启明双唇,很快被青年咬在齿间,有点疼。 别咬。蒋星笑着轻斥,别让我想起别的谁。 鹿启明动作一顿,眼神变得有点恐怖。 蒋星咬住舌尖,歉意一笑,毫无真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呀。 青年人躺在睡袋上,指尖玩闹地揪着身下毛皮。 他双眼湿润而通透,眼睫轻阖,鼻梁挺直,逆光处投下一块浅浅的,引人探寻的阴影。下方的唇轻勾着,似笑非笑。 寺中神像常常也是如此情态。 可他不是慈悲神明。他只会杀人夺心。 蒋星本生得柔软又单纯,像只无辜小羊,但只要他睁眼、他笑,就成了披着羊皮的妖鬼。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室内,鹿启明依然能看见他鼻梁侧边,靠近眼角的那颗小红点。 怎么会有人连痣都生得恰到好处。 他手指冰凉,用力箍住蒋星下颌,重重吻上去。 只有鬼才会这样。鹿启明笃定。 蒋星睁开眼,透亮的黑眸像是在说话,无尽柔情都靠一点波光送与鹿启明。 外面狂风呼啸,气温骤降至零下。蒋星咬着指尖,感受不到寒意。 鹿启明忽然起身,从蒋星的旅行包中找出相机。 蒋星侧过脸,勉强开口:没电了。 他知道鹿启明想做什么,并为之感到惊讶。 但他顾不得阻止,也没必要阻止。 鹿启明很焦躁。 蒋星起身,半靠在身后枕头上,懒声道:还有一台拍立得,在最底下。 鹿启明很快找到了那台红白色的复古相机,焦虑地摆弄着。 蒋星:开关在侧方。 对,看见取景口了吗?看过去。 就是这样。 蒋星懒洋洋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歪着头,对镜头一笑。 闪光灯一晃,咔哒轻响,吐出一张纯白相纸。 为什么没有?鹿启明拿着相纸,声音微哑。 过来。蒋星勾手让他把相纸递过去,吸了口烟含在嘴里。 下一秒,蒋星竖起相纸,隔着它与鹿启明一吻。 淡色烟气呼在相纸上。 飘雪坠湖。 蒋星在他耳边轻笑,这是给你的奖励。 鹿启明翻过相纸,蒋星落下吻的那处开始慢慢显色。 很快整张照片都亮了起来。但与鹿启明认知里的相片不一样。 这张只有蒋星是全部的焦点,背景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轮廓。 所有的光都落在了他脸上。 按下闪光灯的时候蒋星缓声道,相机里的滚轴会压碎颜料包,镜头内的一切都在此瞬间定格。 它不可改变,不能反悔。 青年双臂搂上鹿启明脖颈,就算在这里,再拍上无数张照片。 它都不可复制。 它是属于你的。 蒋星声音宛如叹息。 至少这一瞬间,是属于你的。 回应他的是鹿启明充满攻击性的亲吻,像是要顺着唇舌吞掉蒋星的心脏。 是的,无论风顺着草原吹出几万里。 至少这一刻,它曾拂过鹿启明的面颊。 第64章 高原双子7 意外访客 第二天清晨,风声大得连帐篷都隔不住。 蒋星迷迷糊糊睁开眼,动弹一下僵硬手臂,立刻被鹿启明抱紧了些。 青年声音带着刚刚醒过来的微哑,冷? 不,蒋星放松身体,软绵绵地缠在他身上,安心闭上眼,太吵了。 鹿启明把袍子扯过来搭在睡袋外面,用袖子盖住蒋星耳朵。 昨晚疲倦归疲倦,却一夜无梦,蒋星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见他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吻了下鹿启明脸颊。 早。 不睡了? 躺一会儿。 昨天的拍立得相纸大概是给鹿启明打开了什么关窍,沉默稳重的青年突然变得有些疯狂。 是被下达判决书的犯人,临上刑场前尽情挥霍每分每秒的疯狂。 蒋星迷茫地眨着眼,湿漉漉的眼睛仰首看着青年人紧绷的下颌。 干燥炙热的吻落在眼皮上,对方极眷恋他鼻梁上的小红痣,轻轻舔吻着。 蒋星。鹿启明几不可闻地喊他,蒋星。 蒋星低声应了,大脑混沌,本能露出笑意,迎来鹿启明更加灼热的亲吻。 他愿意纵容鹿启明一点小小的唐突,抬手抱紧对方。 毕竟就剩四天了。 今天还在继续降温,他们带的物资不多,不太适合继续留在雪山脚下。 鹿启明在拆帐篷,蒋星捧着热茶喝了一口,感觉喉咙有点刺痛。 他压着咳嗽,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本地向导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走到蒋星身边挠挠头,憨厚的脸上有些尴尬,问:你,你和启明是 朋友。蒋星咳嗽一声,脸上因牵动浮起些血色,我借住在他家。 向导啊了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也没个下文。 蒋星无奈地说:您有什么事吗? 向导纠结好一会儿,委婉道:启明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我知道。 你这样外面来的人他意识到这个说法有点失礼,停了下来。 蒋星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向导叹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游客不会长留。 就算是那些说要开民宿开客栈的人,最多一年两年就会离开这里。 这里是许多人心中的圣地,一波又一波来自四海八方的旅客来到这里朝圣,折服于这纯净如初,从未污染过的高原圣地。 这里似乎成为了世俗的避风港,只要留在这里,就能远离一切纷争。 但事实并非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无论它表面上再野性纯粹。 来来往往的客栈酒吧开了一家又一家,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后盘给新的老板接手。 想留下,也留不下。更遑论清醒如蒋星,他一开始就不准备留下。 所以,向导深吸口气道,不要伤害启明。 蒋星突然笑了,略有些倦容的精致五官也因这个笑话而焕发光彩,您想什么呢。 他回首看向鹿启明,青年感受到他视线,很快停下手中的活儿看过来,怎么了? 永远摆在第一位的关注。 谁会不为这样的关注心动?蒋星叹了口气,没事。 他对向导说:他都知道,我没有隐瞒过任何事。 向导沉默下来,走过去给了鹿启明一根烟。看着忙前忙后的鹿启明,心里不是个滋味。 启明。 鹿启明动作不停,怎么了? 你他咬咬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大本营到底在雪山脚下,向导为了保护旅客安全,夜晚会时不时起来巡视。他知道鹿启明做了什么。 震惊过后,是害怕自己兄弟受人蒙骗的紧张。 鹿启明:我知道。 他看向蒋星,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正放松身体靠上车门,视线落在遥远宁静的远峰。 我都知道。 向导抹了把脸,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鹿启明随口道,用扎带捆紧帐篷。 他注定要走的。 我知道。 向导一时语塞,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那个来自遥远城市,漂亮的年轻人对他们笑了笑。被雪山拥在怀里,仿佛一缕风,马上就要散去。 他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臣者已引颈就戮,旁人再怎么劝都劝不住。 鹿启明对向导点点头,抱着帐篷离开。 在看什么? 鹿启明装好东西,走到蒋星身边,与他一同眺望远处。 很羡慕你们。蒋星笑说,喝了口蜂蜜茶,每天都能看见这么美的风景,空气也很好。 向导耸耸肩,说:风景能当饭吃?路也不方便。 蒋星失笑,不方便也挺好呀,清静。 鹿启明把他微乱的黑发拨到耳后,摸了摸蒋星冰冷的脸颊,上车,走了。 好。 皮卡沿着山路离开大本营,蒋星看着渐渐远去的雪峰,心中叹息。 山能永恒伫立,人却不能。 驶过达瓦措的时候,蒋星道:停车。 怎么了?鹿启明选了处平稳的地方停下,今天天气不好,天上盖着浓云,附近并没有游客。 你相机没电。 不拍照。蒋星轻咳着,我想吃糖。 鹿启明一摸衣兜,发现糖被他放在了后面的货厢,等会儿。 他顶着猎猎寒风下车,翻找了几分钟才摸到糖盒,刚要递给蒋星,就被打开副驾驶的门拉了上去。 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平了。 蒋星因为动作又开始咳嗽,几乎停不下来。 怎么了?鹿启明一愣,抱着他坐在自己膝上,去碰他额头,不舒服? 他抿紧唇角,有些后悔任由蒋星胡来。 别动。蒋星压抑住咳嗽,打开糖盒选了颗蓝色的放进嘴里,让我躺一会。 鹿启明手掌落在他额头上,不放心还贴上去碰了好几下。 蒋星懒散道:没有发烧,别担心。 鹿启明不安道:先回去,我带你去诊所。 不。蒋星捧着他下颌,重重亲上去,没有时间了。 鹿启明本来劝拒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是的,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身体临近感冒边缘,蒋星不敢抽烟,只好不断吃糖,咬碎了一颗又一颗,最终大半都落到了鹿启明那儿。两人唇齿都是硬糖的果香。 我带你去拿药。鹿启明给他擦手,声音再次变得沉稳可靠,如果不行,我送你下高原。 别担心。蒋星笑了笑,他脸颊被蹭得微湿,仰起头乖乖让鹿启明擦拭。 我多喝水。 皮卡回到小镇,路上蒋星似乎瞥见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车子,还没看清就拐过街角。 空调店大门紧闭,鹿启明有些意外。 蒋星奇道:鹿衡不在? 鹿启明停好车,没去管后面的帐篷,先把袍子裹在蒋星身上,确保他头脸吹不到一点风。 走。 蒋星被他从座位上抱下来,软软地缩在他怀中,心情却很好。 晚上想吃牛rou粉丝汤。 这样平实的对话让鹿启明露出笑意。 好。 鹿启明单手抱着蒋星,打开院门。 然而院子里的访客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聂雪凡? 蒋星撩开头顶的袍子,惊讶道。 高大的年轻人站在院内,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白通红,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活像是两天没睡过觉。 聂雪凡见到他,眼底疯狂消减些许,星星。 蒋星本以为聂雪凡会发怒,可年轻人看都没看抱着他的鹿启明,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活像被人抛弃在雨中的小狗。 无家可归,却又怕惹恼主人,不敢贸然上前。 鹿衡脸上还带着怒意,看见蒋星一瞬间就没了,急匆匆走过来想看他怎么了。 鹿启明侧身避开弟弟,没事,他有点咳嗽。 蒋星好好的,怎么去一趟雪山就咳嗽了? 鹿衡愤怒地盯着他,对方却移开眼,不做解释。 【可怜的小鹿】 【星星,让小鹿吃口饭吧我的星】 桃子发了个桀桀怪笑的表情包:【一个个排队好吧】 她选这部AI合成电影可不是让蒋星来度假的。 蒋星轻咳着,让鹿启明放自己下来。 聂雪凡,你怎么来了? 聂雪凡小心地站在原地,并不靠近蒋星,小声说:我好想你。 想到连着开了两天的车,从学校昼夜兼程跑到高原。 蒋星睁大眼睛:你不会 聂雪凡揉揉干涩眼睛,对他笑说:别担心,我中间有睡一会儿。 你疯了?蒋星头上的袍子滑了下去,摇摇晃晃勉强挂在肩头。 鹿启明攥紧了拳。 蒋星索性解开袍子扔给鹿启明,大步走到聂雪凡面前,踮脚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