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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嗯了一声,想着自己如今也是干等着,不如做点事,倒不至于那么心慌。 几人回了琼华阁,让小桃儿留着,有消息了马上来报。 净房内热汤备上,阿乔怕她吓着,还燃了安神香。明月褪了外袍坐在妆台前,阿乔给她将头发放下来,用梳子通着。明月手上随意拿着一只玉簪把玩,心思却想着外头。 “郡主”张信受伤了,还有阿离,爹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可凉州军士那么多,还有雍州来的,想来应是无事的,这毕竟是凉州城,便是叛乱那日辽人也没有攻进来。 “郡主。”阿乔将梳子放下“嗯?” 阿乔在她肩头轻轻揉了揉,“郡主别担心,先沐浴吧。” 明月唇角微弯,不欲她担心,依着她起身去解中衣带子,便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小桃儿慌乱的喊声:“郡主,乔嬷嬷,大人受伤了,让,让您赶紧过去。” 手中玉簪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夜色下,琼华阁到前院的路从未感觉那么长。“大人为救世子才被辽人所伤,奴只匆匆看了一眼。”明月身上披风翻飞,长发散开,沾上夜的凉意。 兰元珍的居所前军士列阵,一派肃穆,她们尚未走进便听得屋内嚎啕之声。 阿乔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若大人真出了事,那郡主怎么办。世子素来同她不亲近,公主在时,这孩子被他母家的乳娘哄去,公主不喜,便没有将他抱来养。日后大人偏宠郡主,自然更生了芥蒂。若大人去了,郡主前路会如何,她亲事还未定下啊。 明月入内,便见张信几个雍州将官也在,兰暾跪在脚踏边,面上涕泪横流,阿离垂首立在角落。 “爹爹。” 兰元珍半靠在床榻上,唇色死灰一般的白,身上外袍散着,鲜血汩汩涌出,他一只手耷在外沿,小臂上扎着一根金针。 “大夫怎么不上前诊治。”明月声如寒霜,看向一边站着的刘大夫便道,“刘先生……” 刘大夫见她如此,心下叹息,不忍回应。大人本就抱恙,如今又受了重伤,根本就是回天乏术。 “明月。”这时,兰元珍唤道,他声音颤抖,身子虚弱压着剧烈的痛意。 “爹爹。”明月扑到床榻边,握住他的手,“爹爹。”眼中泪一颗颗往下落,砸在他手上。 “别哭。”明月将脸埋在他手心,感受到他的拇指轻轻替她拭着泪。 “阿离呢?”兰元珍将阿离唤过来“义父。”阿离在床榻前跪下兰元珍强撑起身,将明月的手交到阿离手中。 “爹爹?” “林参将。” “末将在。” 明月见张信身边一中年军官,抱拳行了一礼。她知道他,他是雍州军士中领头的将官。 兰元珍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今日想请你,包括诸位做个见证。我要将明月许给我这个义子兰景。” “爹爹。”明月震惊张信眼中剧颤,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明月,我已去信给徐大人,之后你便随阿离一道去雍州。” “我不去,爹爹会好的。”明月摇头,终于露出了哭声。 “爹爹好不了了,若不能见你有个好归宿,我便是去了也无法给你阿娘交代。”兰元珍看着明月,她眼睫上还挂着未坠的泪珠,眼中牵挂不舍又愧疚。 兰元珍对阿离道:“我便将明月托付给你了,你记住要一世护她。” “义父放心,阿离对天起誓,此生明月比我的命都重要,绝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好,好。”兰元珍此时已有些力竭,胸口起伏。他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兰暾,唤道:“世子。” “爹爹。”兰暾抹着眼泪上前。 “我给明月备的嫁妆早已安排妥当,我自是偏爱她一些,还有公主的那份本就是她的。你,心中有数,不会亏待了你。” “爹爹”,兰暾触到他眼中警告,顿时伏倒,“孩儿知道的。” 兰元珍看着他,乌博早想除了他,便是没有这遭,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有帽儿在能护住明月他们去雍州,徐辉那儿他也早打过招呼,他去后,若世子能用好帽儿与他留下的将官,不求有功还是可以无过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一切安排妥当,兰元珍本就是靠金针吊着一口气,很快身子愈发冰凉,意识模糊,连痛也感觉不到了。 “爹爹。” 他阖上眼,终于没了声息。 “爹爹。”明月扑上去,声音发尖,听得人心头一颤。 张信上前,徐昉吓了一跳,拎住他后背衣袍。见他直直看着明月,暗道不好一把将他扯了出去,至无人处方松开,“你疯了。” 兰元珍这番安排,徐昉一时担心一时又庆幸,这下他心中妄念该断了吧。 张信沉默,挥开他手臂,径自朝前走去。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兰元珍已将她许给了兰景,不过就是个女人,你日后总能遇到更喜欢的人的。”徐昉恨不能将他捶晕了扛回去,眼看离兰元珍居所越来越近,他正要将想法付诸现实,张信却猛地停下。 他眼中直直看着前方,徐昉莫名,顺着望去,见明月不知何时从屋中出来。 兰元珍一身血污,要收敛干净。她身上披风染了血,松垮垮地斜着,及膝长发未束,眼中含泪,在夜色中伶仃凄清。她遥遥看见了张信,眼中淌下一行泪,扶着门框的手下滑,脚下一绊往前摔倒,如一只折翼的鹤,瞬间便跌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