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与男演员 第2节
不不不，全都是误解！ 左思烔没日没夜地忙着，在上班的第一个礼拜，就开始期待寒假的到来。第一个学期结束时，她感觉二十五岁的青春早已远去，心理年龄实际上已有五十岁。 对于公办学校的老师来说，寒假少不了各种培训。明明一个月的假期，就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培训中悄然溜走。老教师安慰她说，就只是第一年这样，以后的假期，还是有盼头的。 紧接着，又是新的学期。 网上说的果然没错，老师们比学生更期待放假，老师们比学生更不想上课！ 七年后，季梵，二十六岁，在演艺圈混得不上不下，已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之所以长时间不回家，原因只有一个——没脸回家。 当初考上中央表演学院，在家族里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阵子。 “呀，表演系啊，以后出来要当大明星的吧！” “当演员都很能赚钱的，一部戏的钱，够我们赚一辈子了。” “真是好风光哦，出名了之后可不要忘记我们呐！” 然而风光也只是一阵子。 四年本科下来，季梵压根没有获得多少商务表演的机会。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够帅，说实话，放眼同级整个表演系，他的样貌也算是数一数二。只是，市场上不吃他这一款的帅哥——周正，端庄，棱角分明。 用当时室友的话说——不是小鲜rou的脸，像一个又红又专的青年干部。 身边的同学从大三开始一个个去剧组碰运气，可来回奔波，只是能捡到几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角色。他亦如此。那时候他就知道，“毕业即失业”是很多表演系学生的命运。 现在的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一年快过一年。学表演的毕业生这么多，然而没学过表演的人反倒是混得更好。 这是一个最应该深谙潜规则的圈子，而这个圈子的潜规则就是——“没有天理可言”。 然而，室友却是天选之子。 在入学当年，他就被媒体评委“最帅艺考生”而火速走红。本科四年下来，他已经拍了五部戏。前三部是小配角，因颜值出圈；后两部是男三号，角色讨喜，被冠上“国民弟弟”的称号。 “国民弟弟”在自己发展事业的同时，并没有忘记给好兄弟创造机会。终于，季梵在他的推荐之下，拿到了一个现代言情剧男四号的试镜机会。反派角色，不讨喜，但有名字，且有很多台词。 “青年干部”出演反派角色，导演一开始是不看好的。可没有想到他演技如此之高，用业务能力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质疑。 这部剧播出后，他小小出圈了一阵子。微博粉丝数从三万多慢慢地涨到了三十七万。 后来，陆陆续续又演了一些小角色，可算赚到了一些钱，这才有脸回家。 - 三月，对于北方城市来说，还属于冬季。 季梵的父母季岳和吴芬二人在去年十月份搬到了左思烔爸妈家的斜对面，原本两家长辈就来往密切，当下住得近了，更是恨不得天天坐到一起下象棋、跳广场舞。 左大力是左思烔的父亲，他爱好唱歌，硬拉着季岳共同报名了社区合唱团。两位老哥下了班就去练习，经过层层选拔，终于被选上了市区的合唱比赛“欢乐家园社区队”。 左思烔的母亲杨丽爱好跳舞，和吴芬的兴趣不谋而合。两位老姐妹便每晚相约社区门口的大广场，天天穿着大西班牙舞娘看了都称之一绝的大裙子，在音乐和欢笑声中消磨着夜晚的时光。 左思烔住在和父母同一个社区，不同的楼栋。 之前老家的拆迁款下来，父母很果决地补贴了十几年的存款，在新社区里买下了两套房。这两套房都是二室一厅，父母在左思烔读书期间，是一人独占一间房，生活和睡眠质量得到了显著提高。因此，在左思烔毕业之后，两个人合计一番，觉得三个人住在一起太拥挤，便把原本想要租出去的另一套房子留给了她去住。 独居了一段时间后，左思烔爱上了这自由的日子。除了经常回爸妈家吃饭外，她下了班就宅在自己的家里，怡然自得。 三月七日，礼拜五，晚，八点四十七分。 礼拜五的夜晚对所有打工人来说是最美妙的夜晚，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到第二天去做。 左思烔正在自己家里看抗日剧，这时，手机发出一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母上大人：九点二十分结束，你提前开车过来接我们。- 左思烔从沙发上坐起，数落自己是个“猪脑子”，竟差点儿忘记这件事。今夜，她老爸左大力和季家叔叔去参加中老年合唱比赛，两位老姐妹跟去观看。于是她赶紧打开地图测算驾车时间，竟然要三十二分钟！看样子，此刻就要立即换衣出门了。 和父母住得近，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能够随时回家吃现成的饭菜，而麻烦的地方在于，要随时接受他们的“调遣”。 美妙的周五的夜，再见！ 此刻，距离左思烔和季梵的重逢还有一小时二十四分钟。 第3章 班主任与男演员 重逢 这个社区对季梵来说是陌生的地方，陌生到他连自己家的楼栋坐落在哪里都还摸不清。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看社区地图栏，幸而这时有一辆车从地库里开出来，前车灯刚好照在社区地图栏上，让他得以看清图标，终于找到了17栋的位置。 季梵拉着行李箱，想象着自己敲开家门的情景——爸妈大概会激动疯吧？老爸肯定会揉搓自己的老花眼，而老妈大概会上前抱住他。 这次回家，他是没有告诉二老，就是为了制造惊喜。 左思烔开车到音乐会堂的时候，里面的活动还没有结束，但停车位已经被占满。她只好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安静地躺在车上，等着母上大人的召唤。 第一个人走出来，是在九点四十三分。没一会儿，母上大人来电了：“啊呀，你爸爸的合唱队得了第二名诶！”嘈杂的人声难以掩饰母上大人激动的大嗓门。 “恭喜恭喜呀，”左思烔打了一个哈欠，“你们快出来吧，我就在长通南路，靠路边，第四辆车。”若不是这通电话，她可能就快要睡着了。 很快，四人长辈有说有笑地小跑了过来。 左大力坐在副驾驶，杨丽和季家二老坐在后面。 “第一名也不比我们好多少嘛！”自打左大力坐上了车，脑袋就一直转向后面，情绪高昂地聊个不停。 “是的呀！谁说不是呢！”季岳表示强烈的赞同。 “烔烔呀，我们录了视频，这个视频太长了，怎么发朋友圈啊？”杨丽向女儿请教技术问题。 左思烔有些疲劳驾驶，她再度打了个哈欠，才回答说：“没办法，朋友圈只能发15秒钟哦。不过你可以开个视频号，回家我帮你搞。” “烔烔也帮阿姨搞个视频号好不好？”吴芬跟了一嘴。 “好的呀，没问题。” 左大力这时才终于转过脑袋看向女儿，说：“那我也要视频号的，帮我们四个人都搞一下。” “行，很简单。” 吴芬说：“要不是烔烔啊，这些手机上的很多东西我们都不会弄了，要被时代淘汰了都。” “还是有个孩子在身边好啊。”季岳羡慕地感慨道。 “这话说的，你家儿子在外面赚大钱呢！”左大力的脑袋又转了回去。 季岳叔叔一阵“哪里哪里”，左大力一阵闭眼吹。 此刻，距离季梵和左思烔的重逢还有二十七分钟。 - 左思烔开车回到自己楼栋下的车库，跟着四位长辈从电梯升到一楼，再走回到他们住的17栋。 十点多，小区的道路上已经少见行人。 17栋楼下有一小片露天儿童游乐场，跷跷板、秋千和滑梯，应有尽有。 尽管四位长辈已经说笑了一路，但走到单元楼下，竟还是有讲不完的话。看来这次的合唱比赛，确实精彩纷呈。 他们沉浸在畅聊之中，没有留意路边的情况。因此，当下，只有左思烔一个人注意到，游乐场上的秋千，坐着一个身影庞大的成年人。 成年人的旁边，有一个拉杆行李箱。 她的第一反应，以为这人是在闹离家出走。但接下来，她看到那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下。瞬间，那人站起，拉着行李箱便向他们跑来。 左思烔有些惊，生怕这人精神不正常，她赶紧靠近到父亲身旁。 此刻，距离二人的重逢，还有三秒钟。 三、二、一—— “爸！妈！”季梵边跑边喊。 季岳先停下脚步，而后是吴芬。两个人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齐齐向身后转去。 左家三口人同样动作一致地看向路灯下狂奔而来的人影。 “季梵？”吴芬的语气里掺杂着难以抑制的惊喜。 季梵跑到他们身边，这才摘了口罩，一脸苦笑着说：“你们可算是回家了。” 路灯下，他这张在现实生活中属实难得一见的帅脸，一下子击中了左思烔的心脏。 那个当演员的季梵？ 演员，是她对季梵这个人的唯一认知。 只是，除了正剧，她实在不常看国产剧，因为多是无脑偶像剧，看着不宜与身心健康，有些剧情甚至会歪曲孩子们尚未成型的三观。不仅她不看，她还不建议班上的孩子们看。不过，初中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尤其是女生们，几乎没有不追星的。 她感慨演员还真是比普通人帅太多太多，一下子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狂热粉丝群体的存在了。 “哎哟哟，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你个臭小子！”吴芬激动地上前抱住儿子。 季梵笑着，伸出长臂环抱住母亲。 季岳眼里含笑，嘴上却骂道：“臭小子，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叫惊喜。”他应上一句。 “我感觉，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你儿子了啊。”左大力插话进来，欣赏着这幅阖家团圆的画面。 他这句话说得不假，上一次见季梵，是在女儿左思烔的高考庆祝宴上。 “左叔叔好，杨阿姨好。”季梵松开母亲，很懂规矩地想左家二老问好。 “长成帅小伙了，”杨丽点头应他，随即拽了拽女儿的衣袖，“这是你季梵哥哥，问好啊。” 各家的教养，体现在子女的寒暄功夫上。 只不过，季梵……哥哥？ 这…… 她好歹也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哥哥”一词，哪里随随便便叫得出口。 左思烔踌躇之间，季梵早已经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季梵，哥、哥，”她的脸颊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红了起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