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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细细一琢磨,还是选了这姑娘。 自古媒人说亲,说的话都是五分虚五分实的,原先媒人与那姑娘家中说亲,只说徐肃有些跛,根本没提他需要拄拐才能行走的事。 媒人领着徐肃上门的当日,那姑娘就藏在帘子后头,瞧见徐肃拄着拐进了门,登时就炸了。冲上前来指着徐肃的鼻子骂,一边哭哭啼啼与她爹娘说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她爹娘也是愁肠百结,女儿都这般年纪了,先前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的丑事传遍了京城,整整两年都没个媒人上门,他们如何能不急? 到底是疼爱孩子的爹娘,觉得徐肃纵有千般不好,却独独有一样好,便是他对那边关跟来的姑娘十分疼宠,可见是个会疼人的。媒人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徐肃与那狐媚子再不来往了,这才动了心思。 可见女儿这般闹腾,二老如何还敢再逼?只好为难地冲徐肃笑笑,叫人好生把他请了出来。 徐肃虽恼,却也未发火。他今日来本就是顺着老夫人的心意走一趟,没抱什么期盼。 其实他打从一开始就比眼界只有后院那么大块地的徐老夫人看得透彻,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身为男儿落下残疾意味着什么,折腾了这几个月,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 几月来处处碰壁,连相伴五年的方筠瑶都舍下了他,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经了一圈。徐老夫人还在做梦,他却已经醒了。 回府后认真担起了父亲一责,每日只管悉心照顾女儿。 * 皓儿伤势大好后,便想要跟江俨习武。他扎马步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江俨便教他基础拳法。 江俨寻思着,自己五岁的时候比皓儿足足高出一个头,照皓儿如今这小身板,估计几年内是长不成精健强壮的大小伙的,若天天教他扎马步,反倒没什么大用。皓儿悟性极佳,倒不如学一些使巧劲的功夫,便从一套简单的拳法教起。 正是初伏天,皓儿热得满头大汗,江俨怕他中了暑气,便在树荫下教他。 承熹带着红素给两人送来了清暑解热的甘草乌梅汤,里头的甘草是用蜜炙过的,能补气,养脾胃,夏天喝来清凉爽口,连暑气都能消减大半。 皓儿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娘亲,江俨微启唇也想喊,却不知该喊什么,只好低声叫了一声“公主”。 承熹细细瞧了瞧他,江俨一身藏蓝劲装短打,肩膀宽厚结实,瞧着精神极了。她是知道这人都多么有力气的,桎梏住她双手的时候,真的是不能挣扎半分…… 察觉自己走思到了别处,承熹忙转了头,不敢再瞧他。 江俨眼巴巴看着皓儿先伸手接过了公主手中那碗乌梅汤,只好去接红素手中那碗,仰头三两口饮尽,递到公主手边。承熹只好再给他盛一碗。 红素在一旁看着,只觉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瞧着好笑极了。 皓儿脸上又是汗又是土,裤子下摆更是沾了许多灰土。承熹掏出帕子,给皓儿擦了脸上的汗。 江俨走近两步,伸长脖子也探近了些,明显是也要她给擦汗的模样。承熹瞪他一眼,皓儿满头是汗,江俨却额上无汗,哪里用得着擦?把帕子塞进他手里,扭身走了。 她方走出两步,皓儿却迈着小短腿咯噔噔追上来,承熹蹲下好奇问:“皓儿怎么了?” 皓儿皱着小眉头说:“娘亲,你不讲道理。” 承熹失笑,她怎么不讲道理了? 皓儿揽着她脖颈,窝在她怀里,他打小被公主和徐老夫人娇惯长大,家中又没个男主人,如今快要六岁了,在长辈面前声音还是软娇娇的,像个小女娃。 承熹明知这样不好,却也舍不得训他,只好今后慢慢改。 皓儿控诉道:“娘亲,你不给鱼叔叔擦汗。” “鱼叔叔教我习武,你也不谢谢他。以前皓儿上蒙学馆的时候,你都让我给太傅送六礼束脩呢!” 承熹忍俊不禁,皓儿与江俨这才相处几个月,就已经为江俨打抱不平了。 她不知该怎么答,便一时无话。皓儿忽的想起了什么,又附在她耳边问:“娘亲,你是不是在生鱼叔叔的气?” 承熹微怔,又听皓儿小声说:“那天,我看见鱼叔叔咬你嘴巴,你就生气不理他了。” 承熹大惊失色,差点坐在地上,连忙想是什么时候被皓儿瞧了去。 想来想去,只有前天晌午后她在书房看书,猝不及防被江俨凑过来亲了一下,她怕被人瞧见,便训了他两句。然后皓儿便推门而入,她以为皓儿没瞧见的,却也不知怎的被皓儿瞧见了。 “娘亲,你是不是生鱼叔叔的气了?” 如今皓儿这么正经地问,承熹微微红了脸,只好敷衍过去。她抬眼瞅一眼江俨,江俨翘着唇角无声笑,他耳力那么好,如何能听不到皓儿的悄悄话? 承熹瞪他一眼,脸热得厉害:皓儿还不知道自己跟他的鱼叔叔已经同榻而眠了…… 午膳时,承熹当着皓儿的面给江俨一连夹了好几筷子菜,皓儿这才笑眯眯地吃饭,几个侍膳丫鬟都在一旁捂着嘴笑。 皓儿的侍读已经挑好了,找的还是魏家的人,是魏明珠嫡亲长兄的次子。皓儿先前去魏家时与那孩子见过,两人甚是投缘。 那孩子比皓儿大两岁,早皓儿两年入学,四书五经差不多读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