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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这侍卫打横抱着她,没准是强迫承熹的呢?没瞧见承熹此时脸上又白又红,难看极了吗? 可两人的手又握在一块,似乎承熹也不是被迫的…… 这事实在不好揣度,众嫔妃什么话都没说,又瞧了承熹几眼,转身走了。 江俨心下一松,承熹却抖得更厉害了,江俨忙问她怎么了。 “她们走的是坤宁宫的方向。” 江俨轻咳一声,神情讷讷不知该说什么,还是绷紧肌rou等着挨板子吧。 承熹牵着江俨战战兢兢地回了长乐宫,连晚膳都没心思吃。还没坐够两刻钟,便听红素传话说母后请她去长乐宫说话。 还特意强调了,带上那个侍卫。 ——带上那个侍卫…… 承熹深吸口气,面上挤出一个笑,声音温柔地对江俨说:“走吧,我与你一起去。”殊不知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啊抖啊,一手冷汗把江俨的手都攥湿了。 这便要拉着江俨起身。 江俨只好把人拉回来,蹲在她身前给她换好鞋子,此时公主还赤着一只足呢,大约是真的紧张得厉害,竟连这也忘了。 承熹怔怔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有条不紊地给她穿好鞋袜,忽的眼眶一酸,扑上前去抱住他脖子。江俨重心不稳,又事先没察觉,一下子被她扑倒了,坐在了地上。 “江俨,若是母后说要罚你,你就说是我死缠着你不放,千万不要认。” ——当着一个娘的面这么说人家闺女对自己死缠烂打,这得多缺心眼啊,会被拖出去打死的吧? 江俨默默腹诽,可公主一向清清淡淡,难得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扑在他身上揽住他后颈的模样太暖心了,她还丝毫不避讳一旁的几个丫鬟。江俨觉得心都要化了,也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公主放心,属下知道分寸。” “你知道什么分寸!”承熹瞪他,“你嘴那么笨!你什么都不许说,我自己来说!” 一旁听着的红素与牵风无奈,公主哎,皇后好歹是您亲娘,哪有这么可怖? 江俨更是心中无奈:她怎么不往好处想想呢?公主惯爱把事往坏处想的毛病,在此时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皇后身边的两个丫鬟头也不回地行在前头,江俨凑近一些,轻声问她:“公主到底怕什么呢?” 他心中慌张,是瞒了许久还没做好坦白的准备之时,却猝不及防被人发现了的这种慌张,却并不觉得害怕。不就是去回个话吗?至不过挨一顿板子然后下令把他赶出宫去,有公主在,皇后又不会要他的命。 承熹默然一会儿,轻声答:“我怕母后罚你。”她忽然转过脸定定瞧着江俨:“更怕你被她说得下不来台,最后又不告而别。” 江俨一怔,心里有些酸。 “你若是再离开……”承熹思索片刻,也没想出什么罚他的话,径直看着前路,不作声了。 江俨却明白了,若是此时没有外人,真想抱着她认认真真发个毒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那种毒誓,只为叫她心安。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离开,她身边就真的再没他的位置了。 * 候在门外等着的是皇后身边的孙嬷嬷,一脸笑意把公主迎了进去。江俨却被她拦下了。承熹心中一紧,却见孙嬷嬷笑眯眯对她说:“娘娘只叫公主一人进去,您这侍卫得等在外头。” 承熹稍稍放下了心,知道母后从来舍不得训自己,冲江俨安抚性的一笑,便随了孙嬷嬷入内,小声问:“母后可是气得厉害?” 孙嬷嬷眼也不眨说瞎话:“没有呀,娘娘跟往常一样好好的。”实际呢?娘娘多年来事事淡然,除了关系公主和太子的事,极少有什么事能引起她情绪波动。可先前冷意都挂上了脸,把众位娘娘都吓得忙告辞了。 承熹入了内室,却不见母后的身影。孙嬷嬷笑说:“公主且在这里等一会儿,娘娘先前想为您做芙蓉糕的,此时怕是还在小厨房忙活呢!” 承熹舒口气,知道坤宁宫的小厨房中有一个西洋来的糕点师傅,平日就爱琢磨些新鲜的糕点样子。母后瞧着有意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去与她学,她自己不喜甜,也不知为何总喜欢弄这些,常常要给承熹送来大半。 如今母后还有心思做这些,大约是没怎么生气的。 她却不知自己方进了内室,江俨便被带去了另一处。带他过去的是个大丫鬟,面上无甚表情,只说:“江侍卫请随婢子来。” 江俨心觉不妙,他本以为喊他来是为问话,结果皇后却特意岔开了公主,把他带到别处,此番怕是真的得吃点皮rou苦了。 回想了一遍先前的情景,他是打横抱着公主的,公主赤着一足,鞋子在他手中。瞧见迎面走来几位娘娘和许多丫鬟之后,他忙躲在了假山之中。 此事说得轻巧些,至多是公主仪容不整的模样被人瞧见了,倒也算不得严重。可若是上升到不分尊卑、狐媚惑主、私相授受的层面,这便是大事了。 江俨摸摸自己轮廓坚毅的脸,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扣上“狐媚”这么大一顶帽子。 问题的关键是,到底该不该坦白与公主互生情意的事? 是个男人便应该说,江俨又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若是私相授受被撞破了,都得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先坦白受责,未免也太窝囊了些;可若是皇后娘娘以为他是那种贪慕权贵的男子,若是因为公主当众失仪一事惹恼了娘娘,给江家引致祸端,连累了家人,怕是还得掂量掂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