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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重润从座上起身,面色极冷走到了男客席,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停了酒盏看着她。 许清鉴一个人喝闷酒,这才几日的功夫,他连借酒消愁的恶习都染上了。本来酒量就不佳,没了往日的克制,此时已是微醺。 知道重润设了临别宴,心中更是难过,她要走了,却不与自己说一声。先前那封信她也没回,大概是真的要舍下自己了。 此时满心满脑都是重润,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朝上座看去,见她面带笑意地与人作别,却不往自己这边瞧一眼。许清鉴勉强坐在这里已是如坐针毡,恨不得把席上所有人都撵走,只留下自己一人与她说话。 正神不守舍心绪恍惚,哪能听得到方筠瑶说话?真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方筠瑶最近心思浮动,巴不得来这般的宴会上多见些人。先前看到了三公子自是喜出望外,待寻了个人问清楚了他的身份,一时欢喜地摸不着北。连姑娘家的脸面都顾不上了,忙上前坐在了人家身侧。她也知晓自己坐在男客席上有些不妥,便刻意坐在了三公子右侧偏后一些,被三公子挡着大半。 此时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该说什么,根本没察觉重润已经走到近前了。 “公子喜酒?这四月的天儿,正是喝杏花酒的好时候。”方筠瑶跟着徐肃呆久了,投其所好这技艺已臻化境,见许清鉴一直喝闷酒,便柔声徐徐道来:“酿这杏花酒需要洗净花瓣上锅蒸,待那花香味都出来了,便往上头铺上一层泡软了的糯米……” 许清鉴烦得要命,可他多年好教养,委实做不出当众恶言相向的刻薄事,起身绕过矮案方走开两步,矮案前竟站着一人堵了他的路。 怔怔看着近前的重润,他手中酒杯越攥越紧,噼啪被他捏碎了,杯中余酒溅了他一身。 “公子怎的这般不小心?”方筠瑶跟了上来,捂着嘴吃吃一笑,贴近些掏出帕子就要给他擦衣。 重润如何还能忍?解下腰上盘着的长鞭兜头抽了上去。 许清鉴毕竟是习过武的,闻声而动已是本能,鞭风袭来之际,他伸手便要接下那一鞭。一霎间又想明白眼前挥鞭的人是重润,猛地一怔,蓦地缩回了手。 簌簌之声在空中炸响,许清鉴闭上眼。可等了许久,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来。 他恍惚睁眼去看,那鞭子……竟然不是冲他来的。细长韧光的鞭梢从他身前半尺处掠过,落在方筠瑶左边脸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重润略略扫了他一眼,神情极冷。许清鉴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唇,心中突地冒出了一丝半点的欢喜。 闻此惊♂变,一时竟没人反应过来。待看清楚方筠瑶脸上的血口,这才有姑娘回神,惊声叫道:“啊!你怎么打人?”连忙上了前。女客席上几位姑娘也各怀心思,起身过来看热闹了。 这一鞭子其实抽得不疼,重润虽气得狠了,手下仍有轻重,不可能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她自幼习武,女子天生力道不够,便学了这鞭子,多年练鞭早已炉火纯青,练到了打脸不伤耳的境界。 鞭梢在方筠瑶脸上扫了一下,鞭声炸响在耳际之时方筠瑶甚至没觉得疼。待脸上流下血来,这才醒了神。方筠瑶抖着手一摸,指尖果然是血。她后知后觉地惨叫一声,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她旁边那姑娘是个心肠好的,身份虽比不得郡主,却也不差太多,义愤填膺瞪着重润怒斥:“你怎么无故打人!” 重润冷嗤一声,眸光淡淡瞥了那打抱不平的姑娘一眼,明明没露出什么凶恶的神情,却似眸中带煞一般,把那姑娘逼得后退一步。 她视线又转回方筠瑶脸上,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嘲讽道:“这京城哪个不知,相府三公子是我定下的郡马?” 没人应答,围成一圈的几个姑娘都默默退后了一步,离三公子更远了一些。 上次赏花宴上便知郡主对三公子有意。郡主围场遇险之际,也独独三公子留下来悉心照顾,明知这样会落人口舌,三公子却义无反顾,这般心意还有谁看不明白? 多少原先对三公子有意的姑娘都歇了心思,把攒了好几年都没敢寄出的尺素烧了干净。方筠瑶偏要不知廉耻地往上撞,破了相也不算冤枉。 “公子……”许清鉴怔怔回神,原是方筠瑶又扯住了他衣袖,仰着脸眸光涟涟看着他。 他皱紧眉头,心中嫌恶再不能忍。冷着脸正要抽手之际,又是狠狠一鞭厉声袭来。 方筠瑶一声痛叫,不由缩回了手。这一鞭没收力,细长光韧的鞭差点从她手上刮下一层皮,连许清鉴的广袖都被一鞭抽断,却丁点没沾着他皮rou,只有鞭风袭过那一片皮肤热辣辣得疼。 “这是怎的?”重润声音蓦地转成狠戾:“伤风败俗的事做惯了,连我看上的人都敢碰?” 方筠瑶心下惶惶,朝方家的几个姑娘看去,见她们几人都瞠目结舌,连上前都不敢,心中更是恨恨,抖着唇辩解道:“我只是与许公子说两句话,郡主何苦如此为难?”眼眶一湿,当下就要抹眼泪。 旁边那好心的姑娘连忙说:“万万不能掉眼泪,会留疤的!” 方筠瑶哽咽两声,连忙抹干了眼泪,脸上但凡作出丁点表情,都会扯得伤口疼。一时连装可怜博同情都顾不上,生怕脸上留了疤,用手帕捂着脸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