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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一噎,又在他后背捶了两下,安稳了下来,想了想又问:“你为了救谁?” 那男子犹豫须臾,此事也没什么好瞒她的,便说:“救的是公主。” 淑妃一怔,唇嗫嚅两下,不说话了。承熹遇险自然是该救的,莫说他会些武功了,即便是不会武功的自己当场若在场,也得冲上前去救她一命。 两人抱在一起静默良久,那男子长长吁出一口气,五指插♂进她顺直的乌发间轻轻摩挲两下,深叹道:“真想一辈子这么抱着你。” “又说什么胡话?”淑妃眼角微涩,眨眨眼把眼泪忍了回去,愈发难过了。被这么一道高高的宫墙挡着,不管是什么都成了奢望,尤其她还是这样的身份…… 她鼻尖酸得厉害,忙挣开他进了内屋,从床下的红木屉里取出一只碧玉小匣,把里头那个一指高的小瓷瓶给了他。 男子接过来瞧了两眼,“这是何物?” 淑妃养了两只小猫儿,性子都娇得很,时不时被猫儿挠一爪子,太医给开的这药膏养肤生肌,效果极佳,被猫挠了拿来用实在可惜,用来治外伤再好不过。 把那瓷瓶小心收好,那男子忽的想起了什么,从袖兜里摸出一个用绢帕细心裹着的小瓷人来。那瓷人一掌来长,实在丑得要命,身子两边不对称,脑袋还有些歪,脸上的釉彩也染晕了,只能勉强看出眉眼,即便是违心也不能说它好看。 淑妃噗嗤一笑,“你从哪儿买的这劣货?丑死了!” 那男子表情一僵,佯装生气的模样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没良心的,这是我花了好几日功夫亲手做的。”碍于面子,他没说他一连做了十几个都丑得拿不出手,这是唯一一个成了型的。 淑妃轻哼一声:“我都多大人了,还拿这些小孩子玩意糊弄我……” 她嘴硬心软的毛病这许多年都没改,男子忍俊不禁,把那瓷人摆在她手心中,“怕你想我想得抓心挠肺,只好照着我自己的样子捏了个小瓷人,叫你平日好睹物思人啊。” 他虽已至中年,一双满目流彩的桃花眼仍留得几分年轻时的神♂韵。二十年前“公子世无双”的美誉自是不虚,如今举手投足间雅人深致,更是自成风流。笑起来的时候,连眼角的细小纹路都再不能更迷人,即便是年方及笄的小姑娘见了,都不敢瞧个仔细。 “不知道做个金的银的,瓷的万一不小心碎了多不吉利。”淑妃又轻哼一声,咧嘴笑着看了好一会儿,把那瓷人小心收好了。 * 那之后的好几天承熹都没睡个好觉,每天满心满脑都是淑妃的事,比自己做了坏事还心虚。一时不知该不该去警示她两句,又好奇淑妃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让承昭答应为她保守秘密。 对那男子更是感情复杂,一边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那日自己怕是得折在围场。 可他明知淑妃这般身份,只为贪那一时半刻的欢愉,却不顾及淑妃的名声。这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睛,又哪有能瞒得滴水不漏的事?两人来往这么多年,淑妃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哪个说漏了嘴,这不是把淑妃死路上推? 这么一想,承熹对那男子厌恶得不行,恨不得立马找了淑妃说个明白,叫她再不与那人来往才好。 可感情本就是无奈事,若是轻易能忘,她怎么会喜欢江俨这么多年?念及此处,对他二人又是同情怜悯。 而江俨这两日远比她更苦恼,因为前两日书房的桌案上,忽然多出了一摞男子小像。 这场景莫名觉得熟悉,江俨心觉不妙,偷偷翻了一两页,见里头画着的十几个男子都写明了身份背景年龄官位,各个都是青年才俊,光看那小像就知相貌上佳。 最最重要的是各个都比他年轻!! 已经二十九又过三个月的江俨手一哆嗦,扯破了一张,连忙藏在怀中湮灭了罪证。又思忖须臾,把那一摞图样子都塞在怀中顺走了。 书房平日都是公主的四个大丫鬟收拾的,这图册子定是她们放进来的。万幸这两日公主有心事,未曾进过书房一步,定是没看过这些的。 念及此处,江俨稍稍放下了心。 回了偏殿关上房门,把那图册子细细看过了,更是愁肠百结。怕是陛下和娘娘又在着手为公主选驸马了,先头徐肃是武人,混账愚钝还缺脑子。公主上回没嫁好,这回陛下和娘娘挑的都是清一水的文官,各个都是学富五车的才俊。 “五品通政司参议,齐宜,宗人府丞次子。年廿四,性温文,喜书画。” “五品工部郎中,纪辛,翰林院掌院第四子。年廿五,性洒脱,喜诗喜酒。” …… 江俨挨个翻了一遍,眉头拧成一团,都是簪缨世家出来的,知书达理怕是比徐肃强个百倍不止,年纪也都只比公主大一两岁,正是合适。 公主和别人赋诗作画琴瑟和鸣的场景在脑海里晃悠了一圈,江俨面无表情地把那本图册攥成了齑粉。心里却辛酸得厉害,直想抹一把泪。 他都想冲到陛下面前毛遂自荐了,选我啊选我! 可这话也只能想想,庶民出身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公主,驸马的位子不是他能肖想,也不是仅凭一句两情相悦能抵得过的。 先前的徐肃再不济,姑且也算得上世家出身,老祖宗更是封疆大吏开国元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