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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封邵本还想再劝,却见郡主神情冷硬,知她和裕亲王一般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 他却不知,郡主只是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 脸贴着江俨的胸膛,承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一声震耳发聩。 里飞沙已被赶走,江俨携着公主全凭脚力,先前肩头就受了伤,此时已渐渐力竭。 携着公主在树林之间又飞一会儿,江俨突然急降在地,眼前一阵模糊忽闪而过,落地之时竟还踉跄一下,好似忽然间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腿软得连身子都撑不住了,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 “江俨!”承熹惊惶喊出声,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却还记得此时正在逃命中,也不知身后的刺客追到了何处,只低声喊了他一句。 “属下力竭,需得歇一会儿。”江俨重重一喘,艰难出声道:“要难为殿下走一段路了。” 此处月光清冽,顺着光线承熹见他衣衫的肩头那处破了,触手又是满手濡湿,心下更是不安。凑在鼻尖一闻,竟然是满手血腥味!方才他说是刺客的血,此时已经逃了一路,这血迹怎么还未干? 哆嗦着唇问他:“你与我说实话!你到底伤得重不重?” 她难过成这个模样,江俨委实不敢再瞒她,只好坦诚道:“公主莫慌,只是皮rou伤,我已经点xue止了血。” 承熹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应声:“那我扶着你走。” 江俨似犹豫了下,却最终没拒绝,缓缓把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搭在她肩上,似乎连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动作都极吃力的模样。 肩膀承了些力,承熹右边身子一重,却硬是咬牙直起了身,撑着江俨半个身子朝着他所指的路艰难前行。还时不时看他的伤口,生怕她走得不稳,江俨肩上的伤口被扯裂了。 肩上承力越来越重,承熹侧脸去看他,他竟微微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过去了。察觉到江俨失血过多意识有些不清醒了,承熹一直与他说话,江俨轻声“恩”、“恩”回应着,回应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眼里蕴着的眼泪阻了视线,承熹用力抹了一把,生怕哭出声来惹他牵挂。 越是前行,右边身子就越重,连带着整根右臂都被压得酸麻一片,承熹竟生出许多力气来。也不知走了多久,江俨步子一软,竟生生跌落在地! “江俨!”承熹被他带着顺势跌在地上,忙蹲在地上拍他的脸。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江俨你别睡,你跟我说话!” 她贴在江俨胸膛,去听他的心跳。只觉心跳如雷跳得飞快,他脸上温度更是烫得吓人,又去他腕间摸他脉搏,也是蓬勃有力。 承熹更是急得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心跳变快、脉搏有力到底是受伤不重还是生命垂危的征兆,只好拍打他不让他睡过去。 方才摔那一跤,他肩上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承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摸到他脚下皂靴侧面插着的短匕,掀起外衣,把自己干净的中衣撕成条给他包扎好。 江俨昏了没多久就醒了,胸口处似被什么轻轻压着,他低头去看,见公主扑在自己怀中哭得惨烈,眼泪渗透了他两层衣裳,衣下肌肤都觉得凉丝丝的。 此情此景不知怎的,最先袭上心头的竟不是心疼,反倒惹得江俨闷声笑了下,轻轻喊她:“殿下。” 他声音太小了,承熹没听到。江俨艰难抬起手臂,碰到了她的脚踝。承熹察觉到了,哭声一顿,猛地扑到他身前。 公主脸上全是泪,表情似喜似悲,又糊了一脸泥尘,人中处也湿漉一片,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发髻乱得不成样子,华美衣裳上也沾了一身泥。 江俨看着看着,竟不能言语。他在公主身边呆了许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却美得惊人。只觉叫自己死在这一刻,这一生也值了。 承熹贴在他脸上,像是忽然想通透了什么,一时安静了下来,贴在他侧脸轻吻,热泪全滴落在他脸上,小声嗫嚅说:“江俨,你放心。你……你要是去了……我就陪你一起……” 本是坚定了心意,可她转念又想起还在宫中的皓儿,这次围场之行皓儿还闹着要来…… 一边是回光返照的江俨,一边是还是个孩子的皓儿,承熹一时也拿不到主意,贴在他脸上扑簌簌掉眼泪,哽咽得更大声了。 江俨哭笑不得,猜她是话本子看多了,把自己当成身受重伤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了。那guntang热泪接连滴在他脸上,他心疼得要命,又抬不起手,只得勉强张了张麻痹的唇,低声哄她:“殿下莫哭……属下无事。” 承熹没说话,只咬着下唇听他说。此时江俨吐字含糊不清,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得要她一个字一个字去辨。承熹听在耳中,心中更是悲痛欲绝。 听江俨极慢极慢地说道:“属下伤势不重,只是刺客那剑上涂了麻沸散,会让人四肢麻痹,但绝无性命之忧。” 承熹一怔,回过神来哭得更惨烈了:“那你干嘛不跟我说话?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她从记事起就没哭得这么狼狈过,简直要把自己一辈子的眼泪流光了。 “这麻沸散有点烈,唇舌发木,启唇都艰难。” 承熹终于放下心来,“你吓死我了……”连忙用衣袖擦干眼泪,她素来爱洁,今日算得上是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不体面了。扶起他又说:“那你歇一会儿,我背着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