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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承熹赶紧喊住他,“都走到巷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似有些为难,犹豫须臾才小声说:“江俨,我有点紧张。” 江俨一怔,他能看出公主是在紧张,可来见他的家人,公主为什么紧张呢? 一弯身钻进了车厢,马车微微一晃,承熹自觉坐到了另一侧,给他留出了位置。未免太惹眼,今日出行未按公主例制,这车仅是双骑马车,江俨坐进来却也足够了。 江俨凑近一些,鼻中热息呼在她耳侧,承熹痒得缩了缩脖子,只听耳畔他的声音低缓也温柔,“我祖父爹娘还有兄妹都只是庶民,没什么可紧张的。” 承熹偏头白了他一眼,轻叹口气道:“你不懂的……”江俨从来都是木头脑袋,这种小女儿心事,怎么能指望他能明白呢? 江俨拉过她的双手,果不其然又是凉的。握在手中暖着,轻声问她:“那公主紧张什么呢?” 承熹屈指蹭蹭他的掌心,没作声。她性子虽软,却极少在人前袒露心事,唇嗫嚅两下,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似的。 只是上次她从时隔五年的误会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这五年的错过都只是因为自己一个误会。承熹想了许多日这才想明白:她的心事再深再沉,江俨如何知道?这几年的想念她不说,江俨又如何能猜得到?江俨没有能猜人心的本事,他也会觉得累,她得一点点学会坦诚。 做了这一番心理暗示,承熹这才开口:“如果,进了门,你的亲人向我行大礼,我该如何呢?” “那日我应下你祖父过两日就上门拜访,如今却过了五日……他会不会着恼?” 江俨静静听着,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公主这话虽是问句,却从来无须他作答,她只是在理思绪而已。 公主爱把事往深里想,旁人眼中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常常惹得她瞻前顾后;可公主却一向是通透的人,旁人眼中再难不过的事情,公主也能想得开,想通透了便再不放在心上。 便是先前徐家那般的事,若是旁的姑娘发现自己所嫁非人怕是会气得半死,公主也只劳心伤神了几日,此后再不为那事伤怀。 多年来都是如此,公主一人呆着的时候就自己走神,有他在身旁的时候就说给他听,她絮絮叨叨说话时也不需要他作答,只要江俨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就好了。 “你的亲人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拘束?” “你娘亲肯定不喜欢我……毕竟,你多年未娶,似乎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哎?”承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仰着头笑盈盈问他:“江俨,你多年不娶亲是因为我吗?”她只知道他多年未娶,可江俨从来没说过是因为自己呀! 江俨沉默,如果不是因为他面色黑,一定能看出脸红了。见公主笑意越来越深,江俨终于绷不住了,也忍不住抿唇闷笑,点点头应了“是”。 两人静静坐着傻笑了好一会儿,承熹这才记起还要去江家呢,驾车继续前行了。 到了江家老宅,只见大门洞开,门匾两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守门的两个家丁身材壮硕,威风凛凛,只是两人胸前竟以十字为结,各自绑着一朵大红花,看上去有种不伦不类的喜庆。 江俨心觉不妙,他几天前就寄了家书来,信中明言公主喜静还怕生,要家中诸事如常便是。千叮万嘱,生怕他娘和小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时看两个家丁胸上大红花,当下眼角一抽。只是人都到跟前了,怎么也得进去。江俨回身掀开车帘,站在车侧抬高右臂,让公主搭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入得大门,便见大门里齐唰唰跪了两排人,没有垂头敛目的恭顺,反倒各个抬着头目光炯炯盯着公主,齐声喝道:“给少夫人请安!” 承熹一惊——少夫人?! 因是公主微服出巡,其安危最最重要,江家人不敢给家中下人说公主要来府上了,只说是二少爷要带将来的媳妇来了,不能喊“公主”,喊“小姐”也不妥,江夫人拍板定下——就喊“少夫人”吧! 江俨敏感地察觉公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冷脸喝止道:“乱喊什么!都皮痒了不是!” 下人见少爷发火,连忙垂下了头。承熹压下心头惊诧,小声跟江俨道:“无妨。” 如此一来,便也没有跪地请安,承熹心中松口气。江夫人快步上前握了她的手,面上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儿子你总算出息了一回!” 江俨深深吸了口气,只想扶额长叹。承熹听不明白江夫人在说什么,只好浅笑着任她握着手,一旁的江家小妹也挺着个大肚子挤了上前,和江夫人一边一个挽着她往里行。 与江俨的爹娘说了会话,江老头儿坐在上首笑眯眯看她,江俨的兄长和小妹也不时□□话来,承熹一一作答,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子,得在心底斟酌须臾才开口回话,只觉自己嗓音都比平时尖细了一些,连忙轻咳一声。 “承熹啊,我一直好奇极了,我儿子这冰疙瘩在家中极少开口,他跟你在一块的时候会跟你说什么呢?” 长辈问话,承熹又不能转过脸避而不答,却连耳朵根都烧红了。可这话该如何答? “娘,你问什么呢?自然是说些私密话咯,没看承熹都脸红了吗?” 承熹垂眼浅笑,只作出一番羞赧样子,心中却战战兢兢,生怕江夫人再往下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