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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来正想要伺候公主用膳,公主却正色命令他:“你坐下。” 江俨不明所以,却还是十分听话地坐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公主拿个了碗盛好汤,然后端到了自己面前。 端到了自己面前!!! 江俨大惊失色,起身的时候把桌子都撞歪了,还好他手快拿稳了碗才没有洒出来。江俨赶紧跪地请罪,自责道:“属下逾矩了。” 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承熹颦着眉尖道:“你起来,你逾矩什么了?不就盛个汤么,我乐意给你盛!” 江俨犹犹豫豫地起来,盯着公主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公主真是一时兴起,才心有余悸地坐下。 “快喝吧,一会凉了。”听了公主吩咐,江俨赶紧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喝。 承熹无奈:“你别喝那么快,小心呛到了。”江俨又停下动作,找了个匀速的不快不慢的速度,小口小口地喝汤。 承熹又给他盛了一碗,看江俨出了一头大汗,觉得这姜汤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后,把剩下的姜汤全舀进了江俨碗里。 江俨低头瞅了眼第三碗汤,又抬头瞅瞅公主,壮士断腕般喝了一肚子水。晨起后还未出恭,此时又喝这么一肚子水真是十分难过。 他平日常常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时候脸上表情却比平日复杂得多。公主看得好笑,给他往碟子里夹了个三鲜包。 一大清早的,江俨忍着一肚子水的窘迫,夹着个包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得十分艰难。 承熹吃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就吃不下了,坐着看他吃。于是江俨吃得更慢了,被公主这么盯着只觉面上一点点发热,还好他常年风里来雨里去本生肤色就不白,这一点薄红看不太明显。 看着看着,公主突然开口问:“你以前……也是这样的感觉么?”话里似带了些犹豫。 江俨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问:“公主是指什么?” 承熹思索了一下,“就是以前你看到我生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到公主生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江俨抿抿唇,黝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反问道:“公主呢?” 承熹眨眼默了一下,才慢吞吞道:“就是……不想看你生病……想你快点好起来。” 说得有点平淡,江俨心头微微失落,也不知自己刚才在期待什么,摇摇头说“不一样”,大口咬了一口包子,也不知道是在失落什么。 承熹眉尖微拧,吃惊问道:“你不想我快点好起来?” 江俨赶紧摇头否定:“不是,属下希望公主一生都无病无灾。”他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便是公主命里注定该有的劫难,属下也愿意千百倍地担了。 他看到公主生病的时候,感觉心都要碎掉了,心中滋味复杂实在一言难尽。恨不能以身相替,却偏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公主笑了下,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就着小菜又吃了一个包子,没再说话了。 江俨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把剩下的一盘又多半盘包子通通吃下了肚。 ——这可是公主亲手给他端来了,撑死也得吃干净! 半上午时宫人通传说宫门外有人等着求见,此时通传过来,怕是来人大清早就等在宫门口了。 公主一听便知是昨日跟皓儿打了架的那个孩子的家人来了。这面上的礼节是做足了,可承熹丝毫没觉得满意。 “刘氏携长媳见过公主殿下。”兵部侍郎家的大夫人携着少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若论身份,这礼公主可以坦坦荡荡受全了;可毕竟是长者之礼,承熹微侧身避过,只受了半礼,虚虚扶了下。 刘夫人并无多寒暄,简单问候了两句就入了正题,微垂了头惭愧道:“昨日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回府后说了那事,被我好一通训,他爹又罚他跪了整整一晚。说了那般的混账话,跪肿了膝盖不能走道也是他该得的教训!” 短短一句话,既有说对那孩子已经处罚过了,也表明了家中长辈的歉意;又说那孩子膝盖都已经跪肿不能走路了。这一句话说下来,公主除了说原谅还能说什么?难不能要把人孩子拎进宫来教训一顿? 俗语有云:相由心生。刘夫人四十来岁,乌黑光亮的头发丝一根根抹得整整齐齐的,肩背挺直下巴微收,便是来请罪也丝毫没有低声下气的意味,想来在家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昨日与皓儿起了争执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嫡长孙。 她的长媳徐家少夫人听了这话,抿了抿嘴,眼圈微微一红给公主福了一福:“妾未能教好忠儿,还请公主责罚。” ——瞧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这就委屈上了。 承熹用绢帕拭了手,捻起一颗梅子吃了,这才面朝那刘夫人温声道:“孩子拌嘴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们为人父母的本不应置啜。然为人长者应言传身教,如此才能端正家风。您说是也不是?” 孩子们拌几句嘴的事本是再小不过的事,只是那孩子嘴里所说却句句都是公主府中的秘事。京城中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也是前驸马和那外室的无耻行径,又有谁敢妄自揣测公主和小世子?他一个孩子年幼无知不明事理,若是没有亲近的人天天在耳边搬弄口舌,又哪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