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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像开了一个撕裂口,这具庞大的兽躯再也不是坚不可摧。寄生在这兽躯上的蝇虫们先死,然后是皮毛腐烂、四肢解体,然后再是心脏,慢慢的,慢慢的死掉。 贺家琪开始心慌,他的工作被停职了,在家待查。破天荒的头一次,他几乎和外界失去联系。他的老师、同学、老友们,他的利益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瓦解。在还没有定论前,他们就要抛弃他了。 他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很客气,但都没什么用处。贺家书一直就没有出来,贺宇到处奔走,他对着慧珍发了脾气。 正在家焦急万分的时候,贺文舟来了。 那是周一的清晨,天气冷,贺文舟进门时发现房子空了不少。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前一天,贺家琪着急,从楼上滚下来,摔坏了腿。当晚去医院治疗,早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宅子被人监控了。 贺家琪闹了一番脾气,大骂那些忘恩负义,狡诈背叛之徒。慧珍默默听着,隐没在角落里不出来了。他更生气,贺文舟进来的时候,他正发完一轮脾气。 贺文舟穿了一身西装,进来什么都没做,就在对面的沙发坐下了。 贺家琪一股子气看他。 贺文舟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贺家琪越看越生气:“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不要抽烟!” “是么?” 贺文舟吐出一圈烟雾,弹了弹烟灰:“我忘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 贺家琪气愤地道:“这时候你不应该来看我,你应该出去,把事情给我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这是个阴谋!” 贺文舟看着他爸发怒的模样很有趣,因为他爸不经常发怒。他觉得他这副面目很新鲜,他想要欣赏。 贺文舟道:“不,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个不孝子,给我滚!” 贺家琪把桌上的窑制茶具都拂下桌去了。他腿打了石膏,没人搬动他,他就不能动。他尖叫地叫慧珍,慧珍急匆匆出来,看到贺文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贺家琪的一切,不敢上前。 “你怕他干什么!过来推我!” 贺文舟噙着烟在这欣赏完这一出就走了。 第二天,贺文舟又来了,开始看他吃饭。 贺家琪吃着一块葱油饼,一杯豆浆。他年纪大了,连番打击,但吃饭居然不含糊。一口气吃了三块葱油饼,又蘸酱就大葱,他狼吞虎咽地吃,双手挥舞着,扫荡完盘子还用手指把边上的酱舔了。 贺文舟又看到了新景致,问他:“这么吃不噎得慌吗?” 贺家琪喝完那杯豆浆,把嘴巴一涮,抓着空杯子就摔过去:“给我滚出去!” 不孝子,不出去办事跑来看他爹笑话。 贺文舟道:“不要生气,以后日子还长呢。” 贺家琪忍了忍,开始对他说自己的谋划,他叽叽喳喳了一阵子,嘴都说干了,抬头发现贺文舟还在看着他。 他来了,什么都不做,就搬了一张椅子坐那看他。 “你看什么?!”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贺文舟笑容温和,眼睛却是冷的,他那样阴嗖嗖冷冰冰地看他,作为父亲他受不了。 贺文舟道:“我来看看你。” 贺家琪扭曲的脸望着他,一口血就要喷出来。 之后,贺文舟每天都来看他。也不待很久,但也不走。来了,就是“看看”他。他那种兴奋、阴冷,带着趣味观察他的目光,让贺家琪逐渐发疯。 他发脾气,他闹,他摔打东西,贺文舟就在旁边看。他越发疯,他看得越有趣味。 第四天,贺文舟又来了。 贺家琪从窗前一看到他来,就开始叫,嘶哑着嗓子叫慧珍锁门,把他推到书房去,快去! 然而贺文舟有钥匙,他把门打开了,进去了那间书房。贺家琪躲在窗帘后面瑟瑟发抖。他已经意识到贺文舟不会帮他什么了,这个孽子,反了天了!这时候背叛他,看他笑话! 他有病,他有神经病!若不是有病,怎么津津有味地“看”他,那种“看”,看得他头皮都要发麻。 他心里有点意识,当初对不起他们母子,但他从没有薄待他,他还给他铺路,培养他,把他叫到身边弥补重用。 这个狼崽子,这个不孝子! 贺家琪从窗帘后露出一双老眼,贺文舟穿得西装笔挺,摸了摸书桌上的灰尘。 “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窗帘的颜色吗?” “嗯?” 贺家琪用窗帘把自己包住了。 贺文舟抚摸着这书房的桌子、沙发,办公桌上的笔,有一方砚台,是用久了的。他小时候在里面沾了墨水,就在他爸的文件上涂鸦。他爸从来不发脾气,拿着被儿子涂鸦的文件到单位,被同事们笑。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窗帘的米色,简直让我恶心!” 贺文舟一把将窗帘撕下来了。 贺家琪沙哑地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贺文舟微笑地对着父亲:“我喜欢红棕色,mama选的颜色。小时候我偷偷溜进来,这里没有人,四面窗帘拉着,我拿一本漫画书躲在后面,拉开一条小缝,这里面就是一团红雾。很好看的,爸爸,你看过吗?” 贺家琪从轮椅上跌下来,拼命地叫:“来人啊,来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