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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霄云收起前任捕快留下来的那两样证物,又把绣花鞋一起带上:“我们去大牢见见顾青云。他是此案最直接的当事人。什么事情做了,什么事情没做,他应当清楚。” 俞鹤点点头:“有道理。” 二人再次来到大牢,狱卒班头殷勤地打了招呼,让下属狱卒给二人带路。楚霄云道:“带路到是不必,去个人开门是真的。” “啊?”班头愣了下。 “我们打算进去一下,不方便吗?”楚霄云问。 “啊,没有,没什么不方便的。”班头摸了摸身上的钥匙,“我去吧。” “也好,有劳了。”楚霄云也不客气。 再次见到顾青云,牢房内与昨日相见看起来除了杂乱一点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顾青云的个人状态差了些,鬓角看得见些散落的发丝。 班头打开了牢房的铁锁,厉声道:“姓顾的,县衙捕头来看你了。有什么要交代的,想清楚了说。” 楚霄云望向班头:“有劳了,忙你的去吧。” 班头嘿嘿傻笑,迟疑一下,念念不舍地走了。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青云坐在破棉被上,依旧头也不回地道:“我昨日说得很清楚,你们想要什么供词,给一份我重抄一遍即可。何必浪费这时间演戏呢。” 楚霄云走进顾青云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脚步:“听这口气,顾公子分明对这判决不满,为何却又如此自甘放弃?” “没有不满,一切属实。你们就不能给我个痛快吗?”顾青云说着激动起来,也转过了脸。 楚霄云这才第一次看到顾青云的脸,虽然不是正面,但也窥见了个大概。顾青云脸上的气色远没有昨日背影表现出来的那般清爽,整个人脸颊深陷,眼睛红肿,强烈的反差令楚霄云甚为震惊。他顾不得许多,蹲下身去,双手扳过顾青云的肩膀,让顾青云正面对着自己。 这次楚霄云终于看清了顾青云的样子。 除了方才所见,顾青云的额头似乎还有淤伤,另一边嘴角破裂,他在这才又感受到自己手下的触感。双手扳住的肩膀,不过一张皮下裹着的两根骨头的组成罢了。楚霄云深深地震惊了,整个人用形容枯槁来形容都是远远不及的。 “这……”俞鹤也蹲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想必他也是极为震惊。 楚霄云惊愕地从肩膀往下摸去,顾青云整个身子就剩下一副骨架,手越往下,楚霄云眼中越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捏到顾青云手腕时,顾青云发出吃痛的声音,楚霄云掀起衣袖,才发现顾青云整个手腕可谓皮开rou绽,手臂上交错着鞭痕,手指头更是肿胀得像前世的火腿肠,没一根完好的。 楚霄云不敢置信,他松开顾青云,颤抖着手解开顾青云的上衣,瘦得几乎只剩肋骨的胸膛遍布新旧鞭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血迹干涸、有的看似新伤不久。楚霄云不敢置信地又去撩顾青云的裤腿,但见一双脚踝处,血rou模糊得已经能见到森森白骨。 “怎么,怎么会这样?”楚霄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旁的俞鹤双手捏得关节泛白:“谁他妈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吗?死刑犯也不该这么对待吧!” 顾青云扒拉开楚霄云的双手,重新把衣服系好,慢慢挪回墙角闭目养神:“这位差爷,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楚霄云摇着头,膝行至顾青云身旁,声音还有些发颤:“顾,顾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给你用这么重的刑?” 顾青云惨然一笑:“你们他们有什么区别?三年了,就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楚霄云摇摇头:“不,不一样,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楚霄云一时头脑短路,说不上来。许久才想起什么,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了,和静县新的县令大人上任了,你知道吗?这位大人是新科状元,很有才能。他上任这几个月,破了好多和静县的陈年旧案。” 俞鹤也在一旁补充道:“对,咱们和静县来了新的县令大人,捕头也换了。你面前这位是咱们县衙新上任的楚捕头,这两个月来破了咱们和静县两起大案子。原来的捕头因为贪赃枉法已经伏法了。” 虽说此前狱卒在牢房前喊过好几次楚捕头,顾青云大约都没有在意,如今听俞鹤这么一说,这才缓缓支起身子,望向楚霄云,眼里隐隐升起希望的光芒。 楚霄云赶忙点头:“我是和静县新上任的捕头。县衙的风气早就不似从前,你有何冤屈尽可道来。” 顾青云呆呆地望着楚霄云,眼里闪着泪花,望了许久,终究还是把眼泪逼了回去:“我没有冤枉,一切属实。” 楚霄云急了:“顾公子,你不为自己着想是否也应该为你的双亲想想?顾员外夫妇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昨日我去过你家,顾员外夫妇已经遣散了家中所有的仆从,凡事亲力亲为,不吃荤腥,日日为你念经祈福,你怎可放弃?外人皆道你与妻子锦瑟和弦,虽然你们有过摩擦,倘若你妻子失踪真被人所害,你就此认下罪行,岂非让真凶逍遥法外?” 顾青云望着楚霄云喃喃道:“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县令大人是我见过的有魄力、有抱负的好官。你若是冤枉的,他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楚霄云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急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