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老爷与美人在线阅读 - 第1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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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秋没有拿伞,再穿过一个中庭就是挽秋阁,谈秋心头烦躁,索性放缓了步子穿过回廊,淋雨步入中庭。

    雨丝沿着他额头滑落,遮住了他的视线,耳畔只能听见雨打庭叶的噼啪声,四下无人,天地间仿若唯有他在漫步。

    那女人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之中盘旋。

    他下意识地不打算相信那女人,毕竟他当初也是被他们从石家送出来的,如今看自己能留在姜府,又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女人一点也不掩饰她的目的,石家只是四方城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号,经营这么多年也未能跻身前列,谈秋不难想到,自己或许就是当初他们想与姜北慕打交道,这才送了过来。

    身上衣服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谈秋手脚冰凉,视线早已被大雨覆盖,此刻惟靠着记忆朝挽秋阁去。

    他定然是不会与那女人合作的,但她最后那番话,却让谈秋有些犹疑不定。

    晚宴上的白衣女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曾经杀过人的魔头,更没有什么异族特征,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女子。

    会不会是那女人故意骗他的。

    谈秋想不出个结果,此刻他纠结非常,一边想找回记忆,至少能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但一边却又抗拒想起从前的那一切。

    更何况女人的那番话几乎是已经笃定了谈秋的猜想。

    被人从花街柳巷里买来,再转手赠予他人。

    “娘亲——”

    细嫩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欣喜,仿佛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声音穿透雨幕自庭内传来,不时配着几声尖细犬吠。

    谈秋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回廊之下,姜北慕一袭黑衣,身姿挺拔高大,怀中抱着宝宝,正遥遥看向谈秋。

    宝宝看见谈秋十分激动,手脚扑腾着要下来,姜北慕脚旁的白犬察觉到小主人的兴奋,虽不知为何,却也激动地原地转圈吠叫。

    “铮儿。”

    谈秋应了一声,忙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转身走入回廊之中,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串水渍,冬衣被水打湿后冷地刺骨又厚重非常,且沾在皮肤之上,谈秋此刻浑身冰冷地犹如从冰窟窿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宝宝伸手要谈秋抱,谈秋刚抬起手,却猛地停在原地。

    姜北慕眉头微蹙,有力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将宝宝抱在怀中,没有要给谈秋的打算。

    一双眼瞳深邃不见任何喜怒。

    谈秋却知道姜北慕生气了。

    “我……”谈秋有些尴尬,反复几次开口,只吞吐着说了一个字,随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淋雨?”

    姜北慕深吸一口气,沉着嗓音问道。

    怀中的宝宝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原本兴奋的小脸慢慢平静了下来,滴溜溜如葡萄般的眼珠不断在姜北慕和谈秋二人之间来回。

    姜北慕生气从来不会大声斥责或者怒发冲冠,只会这么沉着嗓音问话,但却如同暴雨前夕那逼近的黑云。

    压地人喘不过气来。

    “我没带伞。”谈秋不敢直视姜北慕,侧头看向廊檐上如珍珠般低落的雨珠。

    “我问你为何要淋雨。”

    姜北慕没有听信谈秋的话,只这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话。

    谈秋咬紧下唇,却一丝血色也无,足下很快便聚起了一片水渍,发尾还不断地滴落着雨水,此刻谈秋面色苍白,亦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

    “我心里不舒服。”

    谈秋最终服了软,哑声回道。

    “爹……”

    宝宝细弱的声音在谈秋与姜北慕之间响起,声音之中满是小心翼翼,“不骂娘亲。”

    谈秋心中微暖,方才那压着他喘不过气来的郁气消散了些许,不管如何,至少宝宝还是亲他的。

    或许是姜北慕此刻太过严肃,让宝宝误以为他是要责备谈秋。

    谈秋想说些什么先将宝宝安抚下来,话未及开口,便见姜北慕抬手轻轻按在了宝宝头顶,低声道:“不骂。”

    宝宝安静地伸手扒着姜北慕肩膀,小眼微红,委委屈屈地看着谈秋。

    “先去换身衣服。”姜北慕没有再提,转身抱着宝宝迈步朝挽秋阁走去,谈秋看着他背影略有迟疑,姜北慕走至转角处,不闻身后脚步声,复又重新停下,转头道:“还站着做什么?莫要染了风寒。”

    “回挽秋阁。”

    姜北慕落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谈秋叹了口气,这才拖着湿漉漉且冰凉的身躯一步步跟上姜北慕的步伐,他知道姜北慕现在十分生气,不然不会语气这般僵硬压抑着怒火。

    谈秋黯然地回了挽秋阁,刚关上门,姜北慕便只身从偏屋进来了。

    挽秋阁内架起了炭火盆,将屋外寒气隔绝在外,姜北慕脱了外衫,只着一身玄色武袍站在屋内。

    谈秋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与姜北慕对视片刻,二人谁也没开口,直至屋外寒风穿过窗框,发出呜呜声响,自窗缝中浸入,将谈秋冻得浑身一抖。

    “干衣服在里面,先去换上吧,换下的就扔在那里,待会儿让人拿去洗了就是。”

    姜北慕率先打破了沉寂,对谈秋道。

    谈秋应了一声,走至屏风后,将湿衣一件件脱下,赤|裸而冰凉的肌肤暴露在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泛着一抹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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