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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宠后 第28节

    穆从羲叫人备了马,一边出门一边骂着身后一群龟孙子,手上马鞭似要随时抽出去,脸色黑的吓人。

    玉照跳下马车时便见到这一幕,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喊了句“舅舅.......”

    穆从羲这才缓和了脸,对着外甥女挤出一个虚假僵硬的笑容,问玉照:“对了,本王记起来了,你前日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

    那日他与成侯喝到深夜,记起来时,外甥女早睡去了。

    玉照心吓得怦怦跳,她咽下口水,收起脸上的惆怅之色,扬起微笑:“也没什么事,就是关于顾升的,听说您都腾出手替我折腾他了,我也没气了。”

    要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她往日敢跟舅舅蹬鼻子上脸,可舅舅真脾气上来了玉照还是非常害怕的,她便想着再等等,左右道长在观里日日抄经下棋,比起她来都要自在,可见也不着急啊。

    等舅舅心情好些了再说,毕竟,两人间出格的事没少做,她怕触了舅父逆鳞,心上人被气急的舅舅给杀了。

    江都王嘲讽她:“你这性子,这么快就没气了?本王还想着叫他负荆上门给你赔罪。”

    若是旁人穆从羲断然不会如此生气,可师兄的独子这般辜负长辈心血,无视两家情分,他简直怒不可遏。

    玉照真情实意:“我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没有感情,连恨都懒得有。只觉得这样也好,不然他不退亲,我也想退呢。”

    “那当初是谁那副恨嫁的样子?日日寻着我问魏国公的相貌。”江都王才不信,只以为这丫头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指不定偷偷流着眼泪。

    玉照叹了口气道,唏嘘道:“谁知道呢?来了京城才发现,他生的不如别人好看,还沾花惹草不干不净......”

    “不如别人好看?不如谁好看?”江都王狐疑的看向玉照,眉毛竖起,顾升那小子性格不提,相貌却是一等一的,还不如谁好看?自家外甥女还见着哪个外男了?

    玉照一惊,她强笑道:“自然是不如舅舅你好看,比你差得远了。”

    江都王这才缓和神色,嘴上哼笑:“那还差不多。”

    玉照试探问他:“舅舅,你最近有没有空?要不要去观里烧烧香?”

    江都王想也不想:“我要出府办事,晚上都回不来,你要去就自己去,多带几个护卫罢了。”

    他向来最讨厌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玉照不太开心的“噢”了一声。

    眼神眨了眨,暗自盘算了一下时间,如今还早,现在去观里安慰安慰道长,哄好了道长,赶在晚上回府,应该还来得及。

    那厢江都王与手下纷纷翻身上马,等走的远了,远处枝繁叶茂的树上忽的飞起一群麻雀,往四处散去。

    玉照今日装扮的清凉,一袭绛紫穿插湖绿花鸟花间裙,将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扎着高髻,外面只着一件薄妃色半壁,胸前露着雪白一片,衬的人婀娜纤细。

    坠儿都一脸激越的瞧着她,若是个男子玉照只怕是要报官了。

    玉照气的骂她:“看什么看?”

    “姑娘打扮的这么漂亮,就去烧香啊?”坠儿有些怅然若失,她不明白自家姑娘如今怎么变了,往日里喜好往金银楼,茶房,商肆去,如今到了繁华喧天的临安,竟成天往道观里跑!

    道观里有什么好的?

    她们来京城快三个月了,甚至都没去过旁的地方。

    “当然不止去烧香,姑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马车调转了头,从兴平坊走到了平康坊,去观里之前,先同王明懿去西市逛逛。

    。。。。。。

    玉照却不知今日她前脚才出了府,后脚玉嫣就跑去正院跟林氏说起她。

    “母亲凡事叫我持重守礼,说是为了我好,可您没见着长姐日日四处玩耍,甚至夜不归府,顶撞长辈,借着体弱从不给长辈请安......也不见得长姐的名声坏了,反倒是有个得力的舅舅撑腰,她是连父亲与您一并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道此处,玉嫣竟忍不住红了眼。

    往日她被捧得高,更是被父母娇惯着,从没羡慕别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要听母亲的话,对着外人端庄恬静,努力学着琴棋书画,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她自懂事起便刻意与魏国公走近,本以为魏国公同长姐退婚她便能如愿嫁给魏国公,怎知......如今是长姐不要的,她都得不到。

    她日后该何去何从?难不成真的嫁给父亲看中的那些个青年才俊?

    等到青年才俊外放熬出头来了,她早就人老珠黄,她才不要!

    “你这孩子,与她比什么?江都王总是要回江都的,你jiejie是个苦命的,生下来没了母亲,除非她低嫁嫁回江都,否则还不是要依靠着侯府?日后依靠着你弟弟?”

    林氏声音带着无奈,这几日她着实心力憔悴。

    玉嫣仍是心中酸楚,却也知道母亲说的不错,父亲更喜欢自己,而自己的同胞弟弟才是未来侯爷。

    玉嫣瞧见母亲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来,那种笑容,她似乎从未在母亲面上看到过,玉嫣只觉得有些惊恐。

    “母亲?”

    “你当你jiejie为何成日往偏僻道观里跑?”

    玉嫣不解的望着林氏。

    林氏十指抹着鲜红泛紫的蔻丹,指尖削的尖锐,她凉凉笑道:“你jiejie她每每过去,都起个大早,装扮一新,恐怕去观里是假,约了什么人是真。”

    玉嫣惊恐万分的睁大眼睛,怎么也不敢想这话是从林氏嘴里说出来的。

    她压着嗓音,急切的追问:“母亲......您的意思是说,jiejie她自甘堕落,私会外男?这种出格的事应该不敢犯下......”

    林氏轻笑道:“年轻稚嫩的姑娘,总容易叫人哄骗了去,”

    特别是玉照那等天姿国色的,哪怕是自己端着,多少登徒子急不可耐?少女怀春,若是遇到个死皮赖脸的,说不定就匆匆成了。

    “那......”玉嫣被吓得手足无措:“那要不要去告诉爹爹?”

    林氏伸手往玉嫣头上弹了弹,望着自己的女儿满腹慈母心肠,“你个傻的,只是我猜测罢了,就告诉侯爷?若是没有,到时候又是我的煽风点火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若是侯爷干预了,就绝对成不了了。

    但若是她只做不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结果可就未知了。

    第30章 江都王就一个甥女,便是……

    临安皇城,天子脚下,处处精雕玉砌,繁华至极。

    玉照撩着帘子满是兴趣,往外头看去,路两边行肆林立,高楼数不胜数,更有空中走廊,与街对侧高楼相连,凌空的栈道上时不时走过一群锦衣华服的娘子,郎君。

    街上人潮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她见到几个异国商贩带着三两个异域美姬,金发碧眸,穿的衣服单薄,甚至整个腰间都裸露在外,一切都惹的玉照暗自惊奇。

    如玉照明懿这般两个姑娘一块儿出行的,西市也数不胜数。

    许多姑娘穿着袅娜,三三两两走于街边旗下,或是怀抱着绫罗,或是手拿团扇半遮玉容,鬓角簪着硕大的芙蓉花,芙蓉也不及她们这群年岁正好的小娘子们漂亮。

    明懿待她寻了家瞧着干净明堂的沿街食肆,地方不大,客人却颇多。

    她们二人虽衣着锦绣,玉照垂头半遮着面,在食肆堂客中并不显别致。

    这家食肆,便是王明懿屡次赞不绝口说要带玉照来的那一家。

    “小二,来两碗火腿虾皮汤底乌鱼馅儿的馄饨,再给上个你们食肆的招牌菜,墨鱼馎饦、胡麻粥,都来一份。”王明懿朗声点菜,说到吃的,她虽不像玉照那般精细挑剔,却比玉照有见识的太多,回京三年,皇城大大小小食肆,都被她吃了个遍。

    有些徒有虚名的,王明懿只吃一次便不会再来,这家早点铺子,却是真材实料。

    老板原先是岭南人士,后来入京去了某家王府做厨子,擅长烹海鲜,有一招保存海鲜的诀窍。后来没两个月被王府给辞退了,原因是王爷吃了他做的菜,腹泻不止,怀疑这厮下毒。

    这老板却不是个好脾性,当即直接说道王爷,说他是吃不惯海鲜,吃不得好的,一吃海鲜就腹泻,同是岭南出身的王妃替他求了情,才平安放了他出来。

    如此这件趣事,竟然在皇城广为流传,后来这人便借着这股风,在京城开起了食肆来,生意红火的不得了,许多达官贵人都慕名前来吃这独特的美味佳肴。

    玉照体弱,可胃却不弱,她贪食,以往只要是听说好吃的都要尝尝,海鲜是她每日都要食的,油煎炖煮,千种吃法,不存在吃不惯这种说法。

    等菜上齐了,玉照不与王明懿说话,只管埋头吃了起来。

    混沌皮儿薄馅厚,馅儿调制的爽滑鲜美,里头包有整颗的虾仁和干贝,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舌间打转儿,再喝上两口火腿虾仁儿熬制的高汤,叫人好吃的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王明懿笑着道:“好吃吧?我第一次吃,吃了二碗馄饨,把汤汁都喝干净了,要不是周围人多,我指定还能再点上一碗。”

    忽的玉照听到后边一道朗声响起:“这家的秘制招牌不在于那些菜式,而是桌面上的那盏胡麻油。”

    玉照回头看向说话的方向,不远处长凳上不知何时坐下个穿着鸦青色官服,腰上挎着长刀,脚上瞪着胡靴的男子,眉飞入鬓,鼻若悬梁,不是魏国公还能是谁?

    魏国公这副打扮,俨然是没吃早饭,草草吃了要往官署去。

    王明懿放下调羹,对玉照赞同道:“这位兄台说的不错,你不防尝一尝这胡麻油,合着汤汁胡饼一起吃都是绝配。”

    玉照面露假笑,反嘴讥道:“我不喜欢这么吃,这油看着就叫人心里不舒服,膈应的慌。”

    王明懿觉得好笑,宝儿的胡搅蛮横,一点不变:“你吃过不曾?人都不可貌相,更何况油呢?都是油,怎么就叫人不舒服了?你平素难不成不吃油的?”

    “许是个人口味不同吧。”玉照假惺惺道,站起来端着碗挪了个位置,转身将后背给了顾升。

    顾升见此无奈,只得苦笑,两人不该再有纠缠,可方才听见大姑娘的声音,他立刻寻声看了过去,脱口而出那句话,说完他也十分后悔。

    王明懿眉毛抽动,狐疑:“你干嘛啊你?”

    玉照用嘴型示意她,咬字极重:“退我婚的前——未婚夫——”

    王明懿震惊的多看了顾升两眼,亏得她刚刚还夸赞来着,还觉得这位兄台生的不错,人品也不错来着。

    “我的错,早知道就不搭理他。”

    玉照更不明白,两人都退婚了,他见到自己不应该扭头就走吗?为何还要跟自己搭话?

    难不成是想着夫妻做不出做朋友?日后他会朝自己的妻儿介绍:这是我的好友,虽然不如嫣儿一般青梅竹马,却也是从小定亲的......

    她满肚子的胡思乱想间,脚被什么碰了一下,软软的,玉照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顺着方桌与椅子间的缝隙看下去,原来是她虚惊一场。

    地上蜷缩着一只小狗儿,浑身脏兮兮的。

    小狗儿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玉照,见她凑近竟然也不害怕,毛茸茸的嘴间依稀能看见晶莹剔透的口水,玉照再看自己脚尖,顿时明白了。

    这小狗儿闻着味道馋了,口水滴她一脚的,偏偏这狗还自作多情的舔干净自己流下来的口水。

    桌上的王明懿奇怪,眼前人吃着饭就蹲下去了。

    玉照将碗里剩下的一个馄饨丢到地上,对它“啧啧啧”,这小狗儿虽然脏,可却奶胖奶胖的,迈着四只小短腿趴在了那颗馄饨面前,嗅了嗅,然后一口吞了。

    过了会儿,又吧唧吧唧嘴,把馄饨皮吐出来。

    呵,这家伙只吃馅儿不吃皮。

    玉照惊奇道:“暧,这狗儿竟然还会挑嘴!”

    王明懿见状哭笑不得:“恐怕是成天蹲在这附近吃旁人给的,给的人多了,就挑了。”

    过往的老熟客瞧见了,也跟道:“这狗儿才满月没几日,母狗生它当天就被过往的马车压死了,七只小狗就在这街道上住下了,另外六个被人捡了回去养,就剩下这只四蹄雪白的没人要。在这条街混吃混喝,有客人往地上撒一把瓜子,它还会嗑瓜子呢。”

    前半段叫玉照觉得自己跟这狗同病相怜,后半段可把两人给逗乐了,二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