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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牢头过来,叫人打开了牢门。 “你家里人倒是对你好,”他指挥着让满月换了间牢房,“能多过几天好日子便过吧,横竖定了案,该斩该罚也由不得你了。” 新换的牢房有间向阳的天窗,地面上干燥洁净许多,屋角的稻草堆也换成了一人宽的简易床铺,条件明显比之前好很多。 满月看他荷包鼓鼓囊囊,心中猜测定是陈伯给了些好处,好让自己能在牢中过得舒服一些,心中感激,也跟牢头说了声谢。 倒让牢头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摇摇头,似乎也不太明白,一个看起来娇弱天真的小姑娘,为何会是杀人罪的嫌疑犯。 三日之后,满月第一次被提上公堂受审。 陈伯听完全程,赶回家跟云峤禀告。 “……丁文康有备而来,带了几个证人,俱是棠梨村的花农,其中便有种金银花的那家,官府带人去他家查验过,花田中确实都是真正的金银花,与满月姑娘铺子里的账本两相对应,数量都对得上,另几人则是普通村民,作证说满月姑娘常去后山采摘野菜,也会掘一些野生花材去卖,那株断肠草,说不定便是误从山中挖走,再放到店中售卖的。” 若这几人的证词被采信,满月一个过失杀人罪名便免不了。 云峤沉思片刻:“满月如何回应?” “满月姑娘态度坚决,”陈伯有些欣慰:“一方面驳了几个村民的话,说从开了铺子之后,除了刚开始去村中跟花农谈供货之事,后来铺子红火,再没时间过去,棠梨村一应事务都交给陈氏明香管理,王知县当庭传了陈明香,也证实确有此事,另一方面也说了些可疑之处,毕竟花是半月前买的,丁夫人去世却在半月之后,中间有太多时间可作文章,不能因此脱去旁人杀人嫁祸的嫌疑。” 末了还感叹:“满月姑娘真是聪明。” 云峤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呢?” “然后双方便争执起来,那边说陈明香乃满月姑娘闺中好友,证词涉嫌包庇不能信,这边说那边找的证人除花农之外,俱是棠梨村的闲汉之流,证词更不可信,王知县便宣了退堂,隔日再审。” 陈伯顿了顿:“我只怕……下次再上公堂,便要用刑了。” 若是用刑,满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经受得住? 云峤站起身来:“走吧。” “诶?公子要去哪儿?” “去给苦主赔个礼,”云峤展眉笑了笑:“看他能不能放咱们家满月一马。” “可是,”陈伯一向觉得自己不太跟得上公子的思路:“上次不是说……” 不是说满月姑娘是被冤枉的,赔礼道歉什么的,根本没用吗? 罢了,公子心中自有成算,他这样脑瓜子不灵醒的,跟着照办就是。 云峤带着陈伯出了门,却并没像他说的那样,先去丁府赔礼,只在丁家对面茶楼里定了个包厢坐了半日,又叫陈伯去周围打听丁文康的情况。 “我长相太显眼,只能辛苦陈伯。”他悠然喝了口茶,向被支使得团团转的陈伯解释。 陈伯哪会有不同意见,只知道公子是在想法子救满月姑娘,不用人说,也铆足了劲忙前忙后。 “丁家是做笔墨生意的,原来也只是一般,这两年拿下了官府的订单,专往衙门里送货,生意才算有了起色,在桐县笔墨行中算是首屈一指了。” “丁文康并非只有原配一人,家里还纳了好几房小妾,只是尚无子嗣,丁夫人腹中这胎,是他膝下第一个孩子,丁家上下都期待万分,听说丁夫人去了之后,丁家老太太几度哭得厥过去。” 陈伯越打听越是迷茫,这些消息连起来看,丁文康跟满月姑娘素不相识,自家生意跟她并无半点冲突,家境殷实又排除了为钱讹诈,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没什么陷害满月姑娘的动机,难道真的是满月姑娘一时不察,错将断肠草当成金银花…… 呸呸呸,不可能!公子说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 云峤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窗外,半晌突然伸手一指:“那人是谁?” 陈伯一转头,就见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手上提了几个礼盒,弯着腰跟丁家看门的仆从说了几句什么,仆从便打开门让他进去了。 他正要说话,就见那人突然警觉地转过头,向后看了看。 只是这一转头,恰好将自己的面容显现在两人眼前。 “倒是有些眼熟……”陈伯皱着眉仔细回想,突然一拍手:“上次去衙门探望满月姑娘时,曾遇见过一回,似乎听人叫他什么主簿,这丁文康不是跟县衙做笔墨生意的么,跟这些文书主簿有些往来倒也不出奇。” “做笔墨生意的,跟衙门有些往来的确不出奇,”云峤道:“出奇的是,做生意的甲方,怎么倒要带着礼盒去讨好替自己供货的乙方。” “这……”陈伯也有些奇怪,转念一想:“毕竟丁家新丧了当家主母,都是熟人,他前去吊唁一番也是正常的吧?” 云峤唇角微微翘了翘,并不评价。 过一会儿又道:“丁家几个妾室情况如何?” “对呀,”陈伯恍然大悟:“丁文康有妻有妾,妻妾之间难免相争,想必是当家夫人怀了身子,妾室们心中不忿,在中间搅风搅水也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