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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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叶染的心竟然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种淡漠从孩子化为血水从她身体里流失出来就开始了。 原本她就总在担忧,她和孩子两个人都抢不回他的心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她的孩子。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也好。 她只用想明白她自己要怎么办就好,他的冷漠让她越来越觉得想用孩子栓住他的心可能是个错误,继一意孤行要嫁给他以后的另一个错误。 让她刻意杀死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现在孩子这样走了,她可以坦然地怀念他,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绝好的解脱。 柯以勋被公婆叫到病房外,不用想,一定被骂的狗血淋头。 她竟然同情他。 这段日子以来,她觉得越来越佩服自己了,知道了“影子”的秘密,她竟然能一边做着梦,一边醒悟着。 希望他忘记过去爱上她,是梦。明白那不太可能,是悟。 他铁青着脸推门进来,显然是被他爸妈说得狠了,气急败坏。 她看着他,其实他也很无奈,他在这场婚姻里成了罪人,其实都是她害的。他的笑,他的恨……都是她强塞给他的,他拒绝,然后就成了大家谴责的对象。 错的是她,不是他。 她的父母被她硬逼着回去休息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她。 他冷着脸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一声不吭。 “难过吗,柯以勋?”她问他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 “没什么感觉。”他冷哼一声,对这个孩子他一直没什么参与感,现在没了,也不怎么难受。他无心抬眼,看见她的微笑,心不知怎么一拧。“我们还年轻,你拿回了铺子,也不用急在一时了,慢慢来吧。”他有点儿想安慰她,又有点儿不甘心。天使永远是她,他这个恶人当得莫名其妙。 她闭了下眼,果然,她的人生真的缺乏惊喜。 慢慢来? 她又看向他,“柯以勋,你还需要多长时间?” 他没听明白,不耐烦地“啊?!”了一声。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她笑笑,提示一下。 他愣住,皱眉盯着她看了半天,“那天……你听见了。”他说的不是个疑问句。 “嗯。”她也坦白承认自己偷听了,“我一直在等,因为你说你需要时间。”她闭上眼,没有泪水,只是有些微微的湿意。他的这句话曾经给了她多大的希望。 “我一直等,一直等。怕自己不够分量还努力地怀上宝宝拉他一起等,我以为我和宝宝两个人,会减少一半的时间。” 他握紧拳头,没说话。 她吸了口气,“你可能还需要很多时间,但我已经没时间了。”她安适地把自己更深地陷在枕头里。“馄饨店……我不要了,你经营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不是赌气,不是冲动,她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以前她就经营得那么辛苦了,没有他的帮助,她的确再也无法支持那几个不赚钱的老店铺。 这场失败的婚姻里,学的最多的是她,懂得放手,懂得重新开始也是其中之一。如果柯以勋能懂,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会有多幸福的生活。可惜,他不懂,还好……她懂了。 馄饨店,早在爸爸决定要卖掉的时候,她就该放手,死抓着要不起的东西,难受的只能是自己。 “叶染……”他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真的有点儿累了。”她轻松地说,还笑了笑。“柯以勋,你不知道,一直和自己较劲儿很费体力,装糊涂也累着呢。”她甚至用幽默的口气说起话来。“自己一个人待在你和戴辰辰生活过的房子里,真比在工地背水泥还辛苦。”她呵呵地笑,泪水从眼角刷然滑落。“大概宝宝也觉得太累了,才走的。” “叶染!”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把心里的话突然明白地说出来,让他的心越来越冰凉。 她被他一喊,也不再出声,双眼紧闭着,眼泪顺着相同的印迹一波波流下。 他看着她默默流泪,想抬手去擦,没想到她自己快速从被子里抬起手,胡乱一抹,抹得苍白的脸颊一片水痕,人却笑了,长出一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还给自己盖好被子。 “我要好好睡一觉。”她说,很轻快。 他没吭声,她也没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他清楚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吊瓶打完,他按铃叫护士来拔针,护士推了护理车来,顺便给她测量体温。护士叫了她几声她也没醒,睡得安稳深沉,他过去帮助护士把体温计放置在她腋下,仔细地看了她两眼,她并不是装睡。 三十几岁的中年护士苦笑,等待测量结果的时间里没话找话对站在一边的柯以勋说:“现在的年轻人心都挺大的,刚掉了孩子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柯以勋垂下眼,她说过……她太累了。 他开车回家拿住院的生活物品,临近半夜,周围和房子里都异常安静。钟点工要明天上午才会来,房子还没收拾过,他愣愣地看着大理石地面上的几滴血迹,黯红的血点隔几步一滴,一直绵延到楼上。 他猛地皱眉一甩头,孩子已经没了,他多想无益。 故意忽略,他快步跑上楼。 因为走得匆忙,叶染房间的灯还开着,房门大敞四开着,门口的血迹更密,他的心一绞,木然地走过去。浴室的门也开着,门口的血迹被擦过却没擦干净似的,漫成很大一片干涸的痕迹,拖行向放电话的床头柜。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好像看见她疼得站不起身,满身是血地爬向电话的情景。 她的电话,没打给他。 他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她为什么不打给他?!他一阵恼怒,分不清是因为心痛还是失望。 他握紧拳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想用孩子换回铺子,却从没想过,她想换的……也可能是他的心。 他的猜忌,他的冷漠把她和孩子越推越远,终于失去! 他想起她给他的笑脸,想起她站在窗前对他一直挥着的手,想起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的,她脸上的落寞。这些……竟然比她的眼泪更让他的心阵阵刺痛。 他看见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兔子头花,那幼稚的卡通造型突然让他意识到,她也不过仅仅才21岁。 他可以不爱她,但对她……他似乎过分残酷了,把她想的太过坚强,太过复杂。 他收拾了东西,开车赶回医院,爱她……现在可能还不行,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对她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