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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受到我了。 你想继续感受我吗?我可以再次地吻你。 当然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动用牙齿碾过我的下唇。 暴雨吞没了这座小城,天黑得仿若傍晚,学校各栋楼里都亮起灯,楼梯间里却晦暗一片,连声控灯都不来打扰安静的我们。 我们在决斗场里拔刀相向,欲争胜负。 最後却分享着彼此的呼吸与体温。 小心地、拙劣地。 管它下多大的雨。 第14章 「我们」 雨过天晴,不过一瞬间的事。 楼梯间一下被照亮了,窗外响起清亮的鸟啼声,误入建筑的蜻蜓,宛若无头苍蝇似的寻找出路,王子舟就同它差不多—— 她看清楚陈坞的脸,就很想逃跑,那种闇昧气氛助长的盲目式勇敢,在大量光线铺进来的时刻,忽然就消散无踪。 红着脸坐了一会,她突然说:“我来找资料的,先走了。”随後不管不顾起了身,把方才决斗的事撇得一乾二净,可就在她踏下阶梯的时候,陈坞叫住了她:“你的手表,不要了吗?” 他解开表带递过来。 王子舟扭头一把抢过,咚咚咚地跑了。 怎么会这样?!王子舟回到图书室,脸上的温度都没能降下来——太可怕了,是激素的错!在人家最虚弱的时候,我趁虚而入了,快把我抓走吧!可她转念一想,他後来也吻我了,那辛德瑞拉也该抓走!这种倒打一耙式的推卸责任,让王子舟心里负担掉落了一大半。 非要抓的话,得把我们俩都抓走。 非要审判的话,得把我们关在一块审判。 大郎不笑二郎,我们一路货色,曼云说得好!靠这种荒唐的自欺念头支撑着,王子舟找到了她要的资料,甚至回研究室坐到了傍晚,还写了两页纸的论文,最後跑去生协食堂吃了晚饭,在夜色降临的时候骑车回到了公寓。 到家洗完澡,她才回过神来复盘今日这场决斗。突然吗?很突然,也不算突然,毕竟她预谋这场决斗已久,本来就想今天找机会和陈坞摊牌,谁能想到他恰好就把车停在研究科图书馆附近呢?对,还有那个铜铃上的塑料袋—— 王子舟仔细一想,那个塑料袋才是罪魁祸首。 和伊甸园里的蛇一样可恶。 是它叫我吃苹果的。 但指责它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我禁不住诱惑,我活该被赶出伊甸园。 王子舟换了衣服在工作桌前坐下来,智慧手表已经充好电了。她移开磁吸充电头,拿过来往手腕上戴,忽然就闻到了奇怪的柑橘气味。我完了,我不仅幻听,还幻嗅了!她吓得把智慧手表撂到一旁,开启了手机上的手表应用,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心率记录,找到那个专属于楼梯间的时间段—— 这是我盗取来的,辛德瑞拉的心率。 真是澎湃啊。 她沉醉地看了一会。 这就是证据,如果审判我,我就把它汇出来当呈堂证供。王子舟忽然踏实了一点,想着时间还早,要不然再做一会译稿。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她一开电脑,就率先点进了那个线上共享文件。 这是我们共有的房间。 我写点什么吧? 她思索着,忽然就看到文件内游标闪烁。王子舟吓了一跳,游标後面立刻跳出来一个“我”字,王子舟张了张嘴,眼疾手快地按下了delete键,把那个冒出来的“我”字删掉了,她飞快地打了个“你”字,本来想继续打下去,结果对方把她打的那个“你”字也给删掉了—— 嘿!? 王子舟的战斗欲瞬间烧起来了。 我就不让你打,我要说我的。 可对面好像也想说话,胆大包天的谏臣在删她输进去的字。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空地,没别的地方可以打字了吗?非要霸着这一行? 于是一个打“我”,一个打“你”,一个删了又打“你”,一个删了又打“我” ………简直一反常态,不讲道理,没完没了。 兴头上的脑子宛若一团浆糊。 王子舟出现了幻觉。 我们简直是在这个共享文件里,交缠、扭打、厮杀,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删我的,我删你的,最後萤幕上留下来的只有两个字—— “我们。” 带着句号,像休战符。 已经分不清这两个字和这个标点到底是谁打出来的,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必说了,王子舟知道,我的辛德瑞拉,如今平安无事地躺在柔软的海绵垫上,并且感受到了我。这个时刻,她已懒得去琢磨他到底是怎么纠结的,又纠结了多久,反正—— 我不用被抓走了,我们都不会被抓走了。 因为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 我们。 王子舟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她睡前好像还给陈坞发了晚安,确切地说是互相发了晚安,带着一种“这个聊天框以後可能会变得很热闹”的预期,她醒来时发现枕头上居然有口水渍。 我怎么还流口水?! 王子舟吓得换掉了枕套,然後洗漱喝水,换衣服下楼跑步。下过暴雨之後的天格外晴朗,明明还是清早,蓝得宛若午後。她拉伸完身体,跑出巷子,就看到陈坞站在那里。 什么话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