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从寨主到女皇在线阅读 -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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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蜀看了一会练兵,一时兴起,步行飞奔过去,追上奔马,飞身跳上细妹背后去捉她。

    细妹看见是她跑来,被一把擒住时,还是吓得大呼小叫:“啊啊啊啊饶命!”

    黑衣骑士们纷纷驻马,笑的上气不接气:“当年你在旁边嘲笑我们的时候,没想到能有今天吧?”

    “嚯哈哈哈,大仇得报!”

    段玉娇笑的差点坠马:“我滴哥哥,这就是报应啊!”

    殷小六也趁机催马遛到猫儿身后,轻轻跳到他马背上捉弄他。

    文蜀又一一指点了一番,这才牵马回山,去吃早饭。

    在门口就闻见热腾腾的酒香、油炸蚕豆小鱼干的香气、春笋炖雪里蕻的香气,还有黄豆炖海带!

    一推门还有两个英俊的青年坐在屋里勾心斗角。文蜀:“没偷喝我的酒吧。”

    桑三郎慌忙站起来:“怎么敢偷饮佳酿。jiejie这半月来辛苦的很,特意置酒为jiejie的解乏。”

    文蜀先拎起小炉上的酒壶,往自己碗里倾了半碗,仔仔细细一滴没洒。端起来一饮而尽,舒舒服服的长叹一声,笑骂他:“好酒!这一桌子菜有你什么事儿啊,忙不迭的来表功。你是会做饭还是会酿酒?卖盐的账目都记清楚了吗?”

    桑三郎知道她一向如此,但当着外人面还这么不留情面,脸上有点挂不住:“记清楚了。你放

    心。风公子有些话想跟你说呢。我去接着算账,今日出手这五百斤盐,还要卖半天呢。”

    “吃完饭再走。”

    “吃过了,不劳你担心。还是生意要紧。”

    “好样的,这才是我的人。”文蜀端详着微微有点变化的风公子:“哦?想开了,准备给家里写信了?”

    葛谨风没听说这事,听她问,就知道是让桑三郎来劝自己,他没劝,显而易见。他略一沉吟,装作单纯无知:“大王允许我给家里写信吗?”

    桑三郎在门外没走,心里一紧。

    文蜀心说这俩货都不是好东西,不动声色:“你不给家里写信,谁来接你回去呢?这事儿不急,让你哥哥先回去说去。”夹了一筷子春笋给他搁碟子里:“我正有事要请教你你。以前问过不少人,他们说的都不对。”

    葛谨风感觉很不错,吃饭时就要被人用为难的问题质问,这很习惯:“学生愿尽所学,上复寨主。”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我需要让她知道……睡了我会失去很多。譬如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一位学识渊博的先生,再装软弱无知,那么唯一的用处只有‘可用’,而自己偏偏不可用。

    “那好。吃啊。。”文蜀晃了晃酒壶,又斟了半碗:“你给我讲讲,这抓上山来的书生不少,张口天下,闭口王法,拿体统法统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给自己撑腰,大多趾高气昂的,不拔刀就是我的爷,一把刀立刻变我的孙儿,跪下叫奶奶。”

    葛谨风夹了几颗香糯的黄豆吃,寨子上下都弥漫着煮豆子的香气,他闻了很久,吃起来果然质朴柔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各国的法律不同,官员少有严格遵纪守法的,大多只为了欺瞒…蒙人。至于体统法统,就是书生的排资论辈…听说江湖中有黑话?”

    文蜀笑道:“外行叫黑话,我们叫唇典切口,轻易不传人。天下是谁家的?什么是天下。葛天王管不到的,算不算天下?”

    “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葛谨风实实在在的说:“所有值得争夺的富饶土地,都被称为天下。魏,齐,秦,宋,还有蛮夷之地的赵,都是王土。王取天下,如寨主取无主之物。”

    文蜀:“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强盗吹牛皮,巧言诡辩。”

    葛谨风反问:“倘若寨主占有州府,自立为王,不加以粉饰吗?”

    “不。我和郁金府那些喜欢涂脂抹粉的男女不同。我这座卧虎寨,是强占了魏国土地,威胁了府尹,收留了许多流民凑出来的。将来若能夺取天下,称王称霸,我怎么会说魏国是无主之地呢?无主之地我从哪儿抢来的?上山开荒才是无主之地。”

    葛谨风不信神明天命,更不信善恶报应,索性说:“是天命所予,魏王失道,寨主有德,天下无常主,有德者居之。这么说不好听吗?”你最好现在就谋反,趁着天王年轻力壮,还不是特别昏庸。

    文蜀皱着脸沉思了一会,她的知识来源除了兵法就是说书先生,自己看的书不是很多,觉得很对胃口。“说得好!别人也说过这话,没有你说的顺耳。我记下了,以后用得上。”

    葛谨风僵在原地,等着她问什么是道,又有什么是德。他对此有自己的见解。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也。获罪于民者,即获罪于天。

    文蜀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非常满意:“普通百姓相斗,至多一锄头把人打死。你们读书人不仅能取人性命土地、叫人家妻离子散,还能找出许多理由来,证明那人活该。自从有了书生文章之后,这公道人心都变坏了。”

    葛谨风柔和的说:“藤萝缠树而已。”

    藤萝生长的好,参天大树却容易被缠绕致死,但在死去之前,全然不觉有什么问题,还很好看呢。

    桑三郎在门口听着,听不懂这暗喻。

    文蜀却听得懂,她经常骂骂咧咧的清理果树旁边的藤萝,越来越满意,难得提起酒壶,给他倒了小半碗:“成王败寇,寡妇改嫁,书生另侍新君,都是天经地义,不用遭人白眼的事。为什么还会有人宁愿殉国,也要忠于昏聩无能的君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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