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鸡茸白果（上）

    中场休息。

    克因斯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投影，上面的时钟显示着九点四十五分。这次叁方会谈，所有势力都出席了。巨大的圆形会场里，按照帕塔亚、无人之地、联合星系的次序围绕成了一个圆。帕塔亚这边是按照军区的顺序落座的，科学院和第一、二军区坐在一起，左手边就是联合星系的位置。

    克因斯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联合星系的第一排，利维坦完全没有参加正式会议的严肃，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时不时还打着一个呵欠。他收回了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对面无人之地的方向。秦河的手肘放在了扶手上，带着手套的手指微微交叉，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克因斯摘下了眼镜型光脑，捏了捏鼻梁，刚才是帕塔亚方发言，这次主导是托党，一再强调和平的重要性，坚称会继续追查凶手的主导方。辉党保持了异乎寻常的安静，甚至没有试图在发言稿之中夹带什么。帕塔亚四方势力同时出席，明显已经不再隐藏内部的纷争。

    这是科学院和边防军同时推动的结果，只有这样才能给辉党和托党进一步施加压力，逼迫他们退让。为此，克因斯和蒙蒂亚花费了很长时间去说服各个军团，并且，不出克因斯的预料，第八军团也加入了科学院的阵营。

    克因斯将所有的细节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最终确认，这次的结果会很好，只要能够保持这样的共识，虽然花得时间长了一些，但是和平就在眼前，而秦枕……他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唇边微弯，她很快就能从这些混乱之中离开了。

    “当——”悠长的钟声预示着会议继续。克因斯调整了一下坐姿，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考得太入迷，他总感觉钟声太响，以至于他的心脏出现了不正常的跳动。

    现在是无人之地的发言时间。

    克因斯已经看到秦河站起身，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到了秦河身边，背对着众人，似乎说了什么。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有光脑的辅助，克因斯明显察觉到了秦河表情微暗。

    克因斯的心中同时一沉，他立刻转头看向了利维坦，利维坦身边也有一个中年男人似乎说了什么，他倏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砰！”巨大的一声响动，让整个会场都看向了联合星系的方向。利维坦站在被踹翻的桌子前，身边似乎涌动着可怕的黑雾，他眼中出现了可怕的血色光芒，却一句解释也没有，看都没看周围那些惊异的视线，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严肃的目光看了一圈，似乎完全没看到被踹翻的桌子，直接说道：“利维坦先生要去处理紧急情况，接下来的会议由我代替。”

    一阵窃窃私语响起。克因斯下意识站了起来，身边的罗德尼院长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的脸色同样很难看，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克因斯摘下了光脑，低低地说道：“院长，我离开一段时间。”

    这时，秦河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步履坚定而缓慢地向着中心的发言台走去。克因斯没有再注意他，他同时向着大门的方向离去，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已经急切，快要跑了起来。

    秦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刚刚收到了一个令我痛心的消息，我的夫人，在五分钟前被帝国保守派的军人袭击，落入大海生死不明。无人之地无法看到帝国对于和平的诚意。我代表无人之地要求，本次达成的协议之中必须增加一条，帝国保守派需要放弃一切军事权力……”

    克因斯心脏猛地停滞，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了大厅中央的秦河。

    大厅的灯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彻底被光晕笼罩。或者说，那些光似乎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他像极了一位传说之中庇佑世人的神明。

    他的表情平静，无悲无喜，黑眸深邃宛如亘古不变的宇宙深处，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所有人的中心，对所有人的惊呼和私语闻之无物，似乎所有的人或者所有的事，在他那里都是在平常不过的一瞬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克因斯忽然响起了秦枕曾经说过的一句中文，她那时平静地说，这句话是说，神的心中，是不存在仁慈的，他对待众生都是一样的平等，一样的……冷漠，不存在任何的特例。

    克因斯闭了闭眼，转过了头。那些细节和线索在大脑之中联系起来，他终于明白了，秦河从始至终，都打着这个主意，将保守派彻底赶出利益中心。他需要他们犯错，最好是，能够证明他们的愚蠢和傲慢的错误。为了抓住保守派的把柄，他亲手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诱饵。

    而秦枕，就是他所有计谋里，最重要的牺牲品。

    他的心，痛如刀绞。步伐都开始不稳，他根本不敢去想，秦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还活着……

    他还能不能……再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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