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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羽绒服的小心翼翼升起铁门,看到数辆警车闪着警灯,从各个入口朝车库这里聚了过来。铁门刚刚升起一道缝,穿羽绒服的就慌忙钻了出去,刚跑两步就已被警察控制在地。 周大千僵在原地,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秦宇,双手开始发抖。终于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他兜里揣着刀,却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他带着录音笔,却轻易被发现了,为什么他恶作剧般地变出了一把胡椒粉。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激怒他而已。 他失手杀了宋丽林,为了躲罪杀了陈春,他已经回不了头了,那么为了掩盖,他就能再杀一个人。 周大千盯着地面上的秦宇,不理解这是怎样一个人啊,为了搞垮他命都不要,却没有选择同归于尽,而只是献祭了自己。 是为了让他接受公正的审判么?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活了呢? 周大千不理解,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理解。 周大千面朝警察慢慢举起手来,终于领悟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个车库不是他的牢笼,而是秦宇的陷阱。 以生命为饵。 第37章 最后的玫瑰(五) 今年第一场雪, 伴着月亮升起,就这样落下了。 陈新月没察觉下得是雪,只觉得雨点打在脖子里, 特别冰凉。她站在古茗茶馆的写字楼外面,手里抓着警戒线, 视线死死望着楼道口, 时不时打起了哆嗦。 当她看到秦宇传来的短信里, 写了古茗茶馆的地址,就预料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地方她也来过,在父亲殉职不久, 她在父亲最后传来的照片里, 发现了古茗茶馆的半截线索。她一路找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追逐到了周大千的身影。 她相信秦宇来到这里, 跟她当时追逐的,是同一个人。 秦宇的短信内容很简单, 古茗茶馆地下, 立即报警。 陈新月立即照做,并且迅速蹬鞋出门。在赶去古茗茶馆的一路上, 她尚怀幽微的希望,或许秦宇只是发现了周大千的一些疑点, 他并没有跟周大千面对面的硬碰。可是他的短信内容如此简洁,又是如此急迫,似乎警察一来,一切事情就能盖棺定论。同时, 陈新月握紧了手机,她无比清楚, 秦宇现在的处境,已经做不到亲自报警了。 两个小时以前,他打来电话,忽然说他想mama了。他说他一直在逃避,直到母亲死,都没勇气拉一拉母亲的手。现在回想,他那语音里的哭腔,与再也隐藏不住的软弱,简直像是决别。 警察比她到得快。 陈新月来到大楼门口时,门前已经围起了醒目的警戒线,明晃晃的颜色,在雪夜里更是照得人心发慌。她抓住一个面熟的警察问了情况,得知是地下车库里出的事。 陈新月再次掏出手机,检查了秦宇发来的那条短信。时间是七点四十整,一秒不差。她心里再次重重地沉了下去,知道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孙巍也来了。孙巍站在她身旁半步,也掏出手机,他收到的短信内容一模一样,只是发送自七点五十整。 孙巍开口说:“我报警的时候,警察说,他们已经收到消息出警了。秦宇估计发现了什么线索,自己报了警吧,为了保险,所以给我也补发一份。” 陈新月始终望着大楼里面,没有吭声。救护车和警车都停在她身后道路上,如果警察出来,如果医护人员出来,都会经过她面前这个门口。 孙巍抬头望了望天空:“嘶,天真冷,雨夹雪。”他又看着陈新月说,“你没穿外套啊,我把衣服借你。秦宇也是你朋友吧,他是个聪明人,你别太……” “不要说话了,拜托你。”陈新月说,“我不冷,不用你的衣服。” 孙巍张了一半嘴,声音停住,随后他把脱了一只袖子的外套,又慢慢穿了回去。视线瞥过,身边的陈新月明明已经冻得嘴唇发白。 又有两名医生,从救护车里下来,跨过警戒线,匆匆走进大楼里。过了不到十分钟,几名医护人员一起抬着担架,从门口出来了。 孙巍表情瞬间肃穆了。他看到那副担架是雪白的,在黑夜中移动,布单被风掀起一角,好像轻得随时要飘起来。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两名医护人员分明是去搭把手的,几人一起围着担架赶路,好似抬得内容有千斤重。 直到那担架往救护车上运,陈新月也木然地走了过去,孙巍才反应过来,这上面抬得人,别是秦宇吧? 医护人员问:“你是陪同家属?” 陈新月说:“我是。” 医护人员把门给她推开:“上来吧。” 孙巍走过去:“我也……” 医护人员问:“也是家属吗?” 孙巍说:“我不是,不过我可以……” 医护人员把车门带上:“不管是不是家属,陪同只能一人,市重一院,你自己过来吧。” 救护车呼啸着开走了,警察也陆陆续续从大楼里出来了,前后押着两名犯人,都戴着头套,但孙巍依然能够辨认出,其中一人是周大千,另一个穿着羽绒服,一瘸一拐,好像是腿脚受伤了。 最后只剩下几名警察收拢现场,秦宇始终没有自己走出来。 所以,刚才担架上的那个人……孙巍再次望向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半天缓不过神来,头发上落了一层雪。 孙巍打了辆车,往第一重点医院赶,同时给该医院的熟人打过一个电话,拜托他照顾一名刚刚送去的患者,名字叫秦宇的,麻烦给他安排一间舒服的单人病房,再安排最好的医生,从哈尔滨调过去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