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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缓慢点了下头,郑诚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问我陈春为什么插手这个案子,我想起他说过一番话。陈春跟我最后一次谈话,约在饭馆里,当时陈新月在旁边桌子上写作业。我们谈完,陈春也有事要回警局了,陈新月收拾好书包,背着走出饭馆,陈春跟在后面,忽然对我开口说,被害人是一位母亲。他看着陈新月的背影,又说,被害人也有个孩子,跟我女儿读同一年,因为家里出了事,不愿意背起书包上学了。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再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我不想让孩子们失望。我听得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这或许是陈春插手调查这个案子的原因吧。” 即使已经过七年了,如此话语,秦宇还是听得鼻子一酸。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了,陈新月曾经悄悄拜托她的父亲,调查他母亲的案子。他的名字曾经出现在年级前十的大红榜上,可是事发之后,他却几次三番逃出校园,旷课已成平常。或许她路过班级门口,看到了他空空的座位,或许她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了他家中的变故,于是她央求当警察的父亲,能不能把案子接过来查一查。查的水落石出最好,如同大海捞针也罢,只要接近真相一步,就能把他往救赎的道路上稍微拉一拉。 秦宇感到胸腔中回荡着一股感动的情愫,却又更深厚复杂,令他哽咽说不出话来。 车中长谈,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其间郑诚舟因为正在讲话,挂掉了一个电话,现在他打了回去,然后对秦宇说:“我得回去了,老婆催了。” 秦宇冲郑诚舟深深点头,感谢他告诉了这么多旧事。 郑诚舟说:“行了,不打不相识。你自己回去,走路没问题吧。” 秦宇脸上稍微挂彩,但腿脚还是没问题的。反倒是郑诚舟,之前腿上挨了几脚踹,秦宇低头瞅了一眼,没好意思多问,只是说:“没问题,我这就回去了。” 秦宇抱起棉被下了车,埋下脑袋对车里嘱咐:“今天晚上的谈话,麻烦别告诉陈新月。” 郑诚舟一摆手:“放心,她不愿意搭理我,想说都没机会。” 秦宇关上车门前,又想起来,捎带着问了一句:“对了,郑叔,当年那个本子被客人撕了,但是你记录完了么?” 郑诚舟说:“没有啊,我刚写上日期,始发地和目的地还没写完,就被抢过去撕了。” 秦宇说:“始发地是哪里,你还记得么?” 郑诚舟说:“记得,当年陈春也过问了。就在三曲舞厅对面的马路边。” 三曲舞厅,秦宇不由愣了一下,又是三曲舞厅,一切这样凑巧。好像冥冥之中,一切事情都绕不开那个地方。 郑诚舟说了声走了啊,秦宇没回过神,下意识把车门给他关上了。 前方路灯拉长了影子,黑色奔驰钻进了忽明忽暗的道路里,行驶不过百米,车屁股亮起刹车灯,在红灯口停下了。 秦宇脑中忽然炸响了一个念头,他掏出手机,拼命翻找照片,同时朝那红色的车尾灯追了过去。 “郑叔,郑叔!” 红灯转绿,郑诚舟正要起步,忽然感到车身被拍了几下。秦宇将将追上来,趴在车上上气不接下气,把手机伸进车窗里面。 “这个人,你当年拉的客人,是不是这个人?” 郑诚舟皱眉仔细盯了一会,眼神逐渐酿起不可置信,随后抬起头来:“就是他!我就知道,看到照片我绝对能对上号,这个人有种有爷们又娘气的气质。你怎么会有照片?” 秦宇大口喘着气,也看着照片,说不出话来。 手机屏幕里,清晰显示着周大千的面孔。 第33章 重现的玫瑰(一) 秦宇沿着马路往回走, 走到小区的院墙附近,他抬头望了一眼,一眼认出了陈新月所说的那棵大杨树。茂盛的树冠到了顶部突然分家, 两根树杈直指天空,露出当中一方黑洞洞的窗口。厕所仍然没有亮灯。 秦宇走过院墙, 又路过小区大门, 一直往前走了下去。他脑中各种念头不断升起, 又紧紧搅成一团,让他的脸皮都绷紧了。秦宇伸手揉了把脸,感到自己并没有皱眉头,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 冷风给吹的。继续走下去,秦宇感到越来越冷,甚至怀疑这天气可能下雪, 他抖开大棉被,裹在了自己身上。 路上行人不断侧目, 一辆车从身边开过, 还特地鸣了下笛。秦宇往人行道里面靠了靠,站到了一家店门底下, 然后他摸出手机,翻找联系人。 手机只能按首字母排序, 孙巍,S打头,26个字母排第19。昨天刚加的,今天就被压到了后面。 秦宇终于翻到孙巍这个名字, 然后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迅速地通了,秦宇抓着肩膀上的棉被, 把手机举到耳边,那边首先问了一句:“谁啊?” 秦宇说:“当时我白给你打过去了。” 孙巍说:“我问你谁啊?” 秦宇说:“你没给我备注。” 孙巍骂了一句:“cao,啰不啰嗦,备注了我还用得着问?” 秦宇说:“昨天晚上警察局,你抽了我一根烟。” 孙巍这才奥了一声,想起来了:“当时你说以后有的聊,怎么着,你要聊什么?” 秦宇说:“我要见周大千。” 孙巍笑了:“你想见就见啊,我还想见贝克汉姆呢。” --